小年夜的雪,紛紛揚揚地落到了梧桐市。
薑清清站在穿衣鏡前,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大衣的領口。
鏡子裡,她纖細的身影在暖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清冷。
窗外飄著細碎的雪花,像是撒落的鹽粒,輕輕地落在院子裡的梧桐樹上。
她望著窗外,眼神不自覺地變得恍惚。
“要不讓你爸去接?”
鄧慧嫻在廚房裡輕聲開口,語氣裡帶著幾分猶豫。
薑清清轉過身,看見母親正在灶台前忙碌。
鄧慧嫻的手指微微顫抖,正往碗裡舀著湯。
“不用了,媽,等會免得人家小姑娘尷尬。”
薑清清走到玄關,伸手接過她遞來的車鑰匙。
鄧慧嫻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
“你這孩子。”
她抬起頭,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女兒的額頭上。
“你路上小心點,我剛才在廚房切菜的時候,眼皮子一直跳。”
鄧慧嫻的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
薑清清看著母親擔憂的神情,心裡湧上一陣暖意。
她輕輕握住母親的手:
“媽,放心吧,這沒有多遠。”
鄧慧嫻點點頭,又忍不住叮囑:
“那你...路上要注意安全。”
門被關上,鄧慧嫻的眼皮子還是跳個不停。
她望著窗外,心裡泛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擔憂。
薑清清握著手機,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撥通了陳音的電話。
“小音,我十分鐘到,你在門口等我,那邊不好停車。”
“好。”
電話那頭傳來陳音柔軟的聲音,帶著一絲甜甜的笑意。
“那我們等會見。”
“好,等會見。”
掛斷電話,薑清清輕輕按下了發動鍵。
車子緩緩駛出小區,雪花落在擋風玻璃上,一片又一片,像是飄落的羽毛。
她輕輕哼著小曲,目光落在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色上。
遠遠地,她已經看到超市門口站著一個纖細的身影。
陳音穿著米色長款羽絨服,下搭一條淺藍色牛仔褲,簡約中透著幾分清純。
她雙手抱著幾袋東西,正往車這邊張望。
“小年快樂。”
薑清清笑著搖下車窗,衝陳音揮了揮手。
陳音連忙將東西放在後備箱,動作利落地鑽進副駕駛。
她的手指凍得通紅,還不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太冷了,這個天氣。”
陳音的手放在空調出風口。
薑清清遞了張紙巾過去:
“擦擦手。”
她們相視一笑,薑清清啟動了車子。
寒風夾著細碎的雪花,撲在擋風玻璃上。
剛開出沒幾分鐘,她的手機便震動了起來。
雪越下越大,薑清清專注著開車,對著一旁的陳音開口:
“小音,幫我看看是誰。”
陳音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叔叔。”
“好,你幫我接一下,摁免提。”
電話那頭傳來薑致遠焦急的聲音:
“小清!你媽哮喘犯了,家裡的藥不管用!”
薑清清的手指猛地抓緊方向盤,指節發白。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卻渾然不覺。
“小清!快回來!你哥又去江海市了!我打了120,但…老婆?老婆!”
電話那頭的聲音漸漸遠去。
薑清清的呼吸變得急促,喉嚨發緊,眼前突然一陣發黑。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不至於叫出聲來。
“砰!”
車尾傳來一聲悶響。
陳音在一旁輕輕推了推她:
“清清姐?”
薑清清這才回過神來。
她的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手抖得幾乎拿不穩手機。
車窗外,一個男人正在不停地敲打車窗,聲色俱厲地罵著。
但她已經聽不見那些辱罵聲了。
“小音,麻煩你處理一下,對不起,今天不能請你吃飯了。”
話音未落,她已經猛地打開車門。
寒風裹脅著雪花撲麵而來,她顧不得形象,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外衝。
“清清姐!”
陳音追上來扶住她。
“不用管我!”
薑清清甩開她的手,繼續往前跑。
她的高跟鞋在地麵上發出急促的聲響,長發在身後飄揚。
薑清清能清晰地記得,小時候母親也是這樣哮喘發作。
那時的她才八歲,眼睜睜看著母親蜷縮在床上,臉色發紫,卻無能為力。
最後是爸爸抱著母親一路狂奔到醫院,才搶回了一條命。
“沒有…不是…”
她低聲抽泣,腳下卻跑得更快了。
陳音看著她倉皇的身影,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那個男人:
“大哥,真不好意思,我朋友媽媽去醫院了,這件事情我來解決。”
男人冷哼一聲,目光陰鷙地盯著薑清清遠去的方向。
隻見她加快腳步,卻在台階處一個踉蹌,整個人向後仰去。
冰冷的雪水浸透了她的後背,她顧不得狼狽,慌亂地想要爬起來。
膝蓋在水泥地上蹭出了痕跡,火辣辣地疼,但她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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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傳來薑致遠焦急的呼喊聲,可她此刻拿著鑰匙的手卻不停地顫抖著,鑰匙怎麼也插不進鎖孔。
“快點,快點,讓我進去。”
她一遍遍地在心裡默念,卻始終無法控製這雙顫抖的手。
就在這時,一個溫暖的手掌輕輕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小清?”
熟悉的聲音傳來,薑清清猛地回頭,看到王叔溫和的目光。
“謝謝您。”
她哽咽著說不出話來,隻是一個勁地點頭。
王叔接過鑰匙,動作利落地打開了門。
薑清清衝進屋內,映入眼簾的是母親蜷縮在沙發上。
她臉色發紫,雙手緊緊抓住胸口,連呼吸都像是在與死神搏鬥。
“媽!”
薑清清撲過去,握住鄧慧嫻冰涼的手,聲音顫抖得幾乎要窒息:
“救護車馬上就到了,您要堅持住!”
薑致遠在一旁不斷拍打妻子的後背,卻無濟於事。
他的眼眶通紅,聲音嘶啞:
“慧嫻,你醒醒!你不能有事!”
薑清清的淚水不停地往下流。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沒讓自己崩潰出聲。
救護車的警笛聲由遠及近。
薑清清強忍著淚水,和薑致遠一起將母親扶上擔架。
“我是她的女兒,這是我爸爸。”
她跟薑致遠坐上了救護車,聲音哽咽著向醫生說明情況。
醫生一邊檢查母親的狀況,一邊詢問:
“有沒有過敏史?最近有沒有接觸過什麼異常的東西?”
“她對花粉過敏,但最近家裡沒養花,也沒人帶花來。”
薑清清快速回憶著,卻突然想起什麼,轉頭看向薑致遠:
“爸,我走之後媽有沒有什麼異常?”
“沒有,你媽就是在廚房炒菜,突然她喊了我一聲,我過去的時候,你媽已經倒在地上,我就給她拿了藥,但是那個藥沒有用,你媽今天早上也沒有一點異常…”
“好,爸,不著急,我們不著急。”
薑清清顫抖的手指握住了薑致遠的手。
他的手掌粗糙而溫暖,卻讓她的淚水不受控製地再次湧出。
薑致遠抬起眼,對上女兒泛紅的眼眶,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們緊緊握住了鄧慧嫻的手,無聲地傳遞著力量。
救護車呼嘯著衝向醫院,車窗外的路燈在飛速後退。
薑清清的心卻懸在半空,久久不能平靜。
鄧慧嫻的意識依舊模糊,但呼吸似乎稍微平穩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