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清清屈起雙膝,將臉深深埋進臂彎,允許自己短暫地、無聲地顫抖了十幾秒。
監控屏幕上扭曲詭異的畫麵,雅汐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還有那道黏在背後如毒蛇般陰冷的注視……
所有畫麵在她緊閉的眼瞼之下瘋狂閃回。
可不過短短十幾秒,她猛地吸了一口氣,抬起了臉。
眼底的慌亂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迅速抹去,迅速沉澱,轉而覆上一層冰冷近乎殘酷的鎮定。
“不能怕。”她低聲對自己說,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裡異常清晰:“恐懼隻會讓你更快暴露。”
薑清清站起身,赤足踩過柔軟地毯,走進浴室。
沒有開頂燈,隻擰開了鏡前燈。
冷白光線打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勾勒出清晰的輪廓。
薑清清用冷水反複撲麵,刺骨的涼意迅速壓下了血液裡最後一絲躁動。
她凝視鏡中的自己,眼神一點點變得銳利、堅定,甚至染上了一層“楊蘇蘇”該有的、無所畏懼的驕縱。
薑清清在練習,更是在催眠自己。
擦乾臉,她走到小吧台倒了小半杯威士忌,沒加冰,仰頭飲下一口。
烈酒滾過喉嚨的灼燒感讓她徹底踏實下來。
就在這時,床頭櫃上那部加密手機屏幕亮起,發出極輕微的嗡鳴。
來了。
薑清清快步走過去拿起手機。
溫知許效率極高,一個加密數據包已然傳輸完畢。
她輸入複雜密碼,點開文件。
屏幕瞬間彈出密密麻麻的信息。
楊蘇蘇,22歲。
附著一張高清生活照:
遊艇甲板上,女孩回眸大笑,陽光燦爛,背景是蔚藍海域。
一身名牌,笑容裡是被金錢精心豢養出的無憂無慮和幾分明目張膽的目中無人。
薑清清的目光如掃描儀般飛速掠過每一行字、每一個細節。
她不僅要記住“楊蘇蘇”的生平,更要消化這個女孩的思維邏輯、行為模式,乃至喜怒哀樂的觸發點。
她拿起筆,在酒店便簽上快速寫下幾個關鍵詞:
叛逆、渴求認同、虛榮、膽大、對“黑暗”抱有浪漫幻想、缺乏真正的危險認知。
薑清清要成為“楊蘇蘇”,用她的邏輯思考,用她的本能反應。
資料最後,是溫知許的一句附言:
「清清,身份已全方位植入,可經得起表層至中層核查,萬事務必小心,遇險即刻撤離,安全第一。」
薑清清刪除了數據包和附言,收起手機。
她踱步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
樓下街道安靜,一輛黑色轎車無聲停在對麵街角的陰影裡,幾乎融進夜色。
尾巴竟然還在。
薑清清思慮了起來。
雅汐的疑心並未消除,這監視就是明證。
他放她走,是一場自信的貓鼠遊戲,等著看她下一步動作。
被動等待,還是主動出擊?
等待他再次找上門?太過被動。
以他的多疑和掌控欲,下一次的“邀請”必定是更直接、更難以拒絕的試探,甚至可能是真正的死局。
她必須奪回一點主動權。
薑清清的目光再次掃過便簽上的關鍵詞——“虛榮”、“尋求認同”。
有了。
她眼中銳光一閃,斟酌用詞,編輯了一條短信,幾分鐘後,按下發送:
「雅汐先生,我的裙子可是限量款,蘇黎世都買不到十條,不過,看在你那句’隨便挑’的份上,我勉強接受你的道歉啦,ps:你手下人的跟蹤技術真是爛得可以,比我爸找的那些無聊保鏢差遠了,嚴重影響我的心情了哦。」
信息發出,薑清清將手機調至靜音,丟在一旁。
她走進衣帽間,從行李箱裡拎出一條更顯身材、設計更大膽的吊帶長裙,比畫了一下,又挑出一對造型誇張的耳環。
隨後她坐下,開始為自己化一個比昨夜更精致、也更具有攻擊性的妝容,紅唇飽滿,眼線鋒利上挑。
無論雅汐如何回應,她都要讓他下一次見到的“楊蘇蘇”,比昨晚更耀眼、更難以捉摸,更像一個被危險吸引、迫不及待要投入遊戲的富家女。
……
千裡之外,國內正值淩晨。
薑敬軒的總裁辦公室依舊燈火通明。
他揉揉眉心,合上最後一份文件,習慣性拿起私人手機。
編輯了一條簡短信息:
「清清,在那邊怎麼樣?什麼時候回來?」
發送成功,等了片刻,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收到回複,哪怕是幾個字的敷衍。
薑敬軒微微蹙眉,直接撥通薑清清的電話。
“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冰冷機械的女聲從聽筒傳來。
關機?
他的眉頭瞬間鎖緊。
合作的保鏢公司之前的反饋回響耳邊——那個連他們都不敢輕易招惹的組織……
不祥的預感迅速攫住心臟。
薑敬軒又嘗試撥打薑清清在蘇黎世可能使用的另一個號碼,結果同樣是關機。
沒有任何猶豫,他翻出溫知許的號碼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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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極其安靜。
“喂?薑總?”
溫知許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
“溫總。”薑敬軒聲音沉冷,毫無寒暄:“清清在哪裡?為什麼她的電話全部關機?”
電話那端有極其短暫的沉默,幾乎微不可察。
“關機?”溫知許的語氣努力維持自然:“不會吧?可能隻是手機沒電?或者有些地方信號不好……”
“我們為她準備的手機,信號怎麼會不好?”薑敬軒的聲音更冷一分,不容置疑:“溫總,你跟我說實話,她到底在哪?在做什麼?”
溫知許維持著鎮定:
“薑總,你彆急,清清是為了顧言去的,她懂得分寸,肯定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
“陷入危險?溫總,你也知道我這個妹妹的性格,保鏢公司跟我說,野鶯這個組織,水深得很,他們都不敢深入。”
薑敬軒語氣加重。
聽到這話,溫知許修長的手指捏了捏眉心。
恰在此時,梁特助推門而入,將一杯溫水放在她桌麵上,輕聲提醒:
“溫總,國際會議馬上開始。”
溫知許點了點頭,遞去一個感激的眼神,隨即對電話開口:
“薑總,實在不好意思,我這邊要開會了,至於清清,你應該相信她。”
說完,電話被掛斷。
另一端的薑敬軒緩緩放下手機,眼神變得深沉銳利。
他立刻撥通小雅的電話,讓她立刻去公寓查看。
不到半小時,手機響起。
薑敬軒剛伏案小憩,立刻驚醒。
“喂?”他的聲音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