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沉默了片刻，那雙渾濁的眼睛仔細地打量著墨羽，似乎在確認什麼。許久，那沙啞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確定：“……墨家……還有人來？”
“閣下是？”墨羽沒有放鬆警惕。
“一個等死的老家夥罷了。”門後的聲音帶著一絲嘲諷和疲憊，“進來吧，地方破，但至少比外麵安全點。”
木門被徹底拉開，露出一個佝僂、瘦小、穿著破爛衣衫的老者。他臉上布滿皺紋和汙垢，身上散發著濃重的藥味和老人味，氣息微弱，似乎隻是個普通的垂暮老人。
但夜辰逸的目光卻微微一動。他在這老者身上，感受到了一絲極其隱晦的能量波動，雖然微弱，卻帶著一種奇特的韌性，而且……他體內似乎有極其嚴重的陳年舊傷，正在不斷侵蝕著他的生機。
眾人遲疑了一下，還是跟著老者走進了木門。
門後是一個極其狹窄、昏暗、充滿黴味的小院，堆滿了各種破爛雜物。唯一的一間土屋也是低矮破敗。
“地方小，自己找地方坐。”老者咳嗽著，走到一個角落的草堆坐下，仿佛用儘了力氣。
墨羽環視四周，眉頭緊鎖：“老人家，您一直守在這裡？墨家……”
“墨家？”老者嗤笑一聲，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追憶和痛苦，“早就忘了這鬼地方了吧？十幾年了，除了你們，連個鬼影子都沒見過。老子要不是被這身傷困在這裡，早就……”
他的話沒說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得彎下腰，仿佛要把肺都咳出來。
夜辰逸忽然開口：“你的傷，是噬魂殿的噬魂毒所傷，而且中了附骨之疽的魂毒。”
老者的咳嗽聲戛然而止！
老者猛地抬起頭，那雙渾濁的眼睛裡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精光，死死盯住夜辰逸，之前的頹廢和蒼老仿佛瞬間被驅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銳利如鷹隼的審視和深深的震驚！
“你……你能看出來？！”他的聲音不再沙啞無力，反而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尖銳，身體甚至微微前傾，仿佛要將夜辰逸看穿。
小屋內的氣氛瞬間變得緊繃起來。
夜辰逸擺了擺手，他平靜地回視著老者，淡淡道：
“略懂一二。噬魂毒陰損，專蝕神魂根基，而附骨之疽的魂毒更是難纏，如跗骨之蛆，與傷者神魂共生，不斷汲取生機，卻又難以強行拔除，否則會引爆殘毒，同歸於儘。你能撐到現在，修為和意誌都非同一般。”
老者聽著夜辰逸精準無比的描述，臉上的震驚逐漸化為一種複雜的情緒，有痛苦，有仇恨，還有一絲……微不可察的希望。
他深吸一口氣，似乎想平複激動的心情，卻又引發了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得渾身顫抖，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聲音低沉了許多：
“小子……你到底是什麼人？尋常人絕無可能一眼看穿這附骨之疽！”
“一個路過的傷者罷了。”夜辰逸語氣依舊平淡，“或許，我們可以做個交易。”
“交易？”老者眯起眼睛，重新打量起夜辰逸，目光在他蒼白的臉色、破損的衣衫以及那隻緊握的右手上停留了片刻，“你們被追殺？惹了麻煩？想找地方躲藏？”
“互惠互利。”夜辰逸沒有直接回答，“你提供這個地方和關於黑風域的情報。我……可以嘗試緩解你的痛苦。”
“緩解？”
老者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但看著夜辰逸那雙沉靜得不似少年的眼睛，那笑聲又卡在了喉嚨裡。
他沉默了片刻，緩緩道：“你知道這毒折磨了老子多少年？連墨家當年派來的高階醫師都束手無策！你拿什麼緩解？”
夜辰逸沒有解釋，隻是緩緩抬起了左手。指尖之上，一縷極其微弱、卻精純無比、帶著淡淡星輝和奇異吞噬之力的能量緩緩縈繞。
那能量出現的刹那，老者瞳孔驟然收縮！他體內的噬魂毒和附骨之疽仿佛受到了某種刺激，又像是遇到了天敵，竟然微微躁動起來，帶來一陣新的刺痛，但也有一絲……極其細微的、被牽引剝離的錯覺？！
“這是……？！”老者猛地站起身，動作竟變得利落了不少，他死死盯著夜辰逸的指尖，呼吸變得粗重，“你……你竟然能……能撼動它？！”
雖然隻是微不足道的一絲，但這對他而言，不啻於久旱逢甘霖！十幾年來，這是第一次有外力能真正影響到這該死的毒！
希望，如同星星之火，在他早已死寂的心田中重新點燃。
他再次看向夜辰逸，眼神已經完全變了。不再是審視和懷疑，而是充滿了驚疑、渴望，甚至是一絲敬畏。
“好！”老者猛地一捶大腿，咬牙道，“不管你們惹了多大的麻煩，老子這破地方，你們可以住下！想知道什麼，隻要老子知道的，都告訴你！隻求你……真能緩解老子這該死的痛苦！”
交易達成。
眾人這才稍稍鬆了口氣，但警惕並未完全放下。這老者顯然並非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
墨羽上前一步，拱手道：“還未請教前輩尊姓大名？與墨家是……”
老者擺了擺手，重新坐回草堆，語氣恢複了之前的沙啞，卻多了幾分生氣：
“名字早就忘了，在這裡，大家都叫我‘老蝰蛇’。至於墨家……哼，當年不過是接了墨家一個長期看守此地的任務，結果栽在了噬魂殿的雜碎手裡，墨家……嗬，怕是早就當我死了。”
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怨氣和不甘。
老蝰蛇？眾人記下了這個代號。
接下來，眾人簡單收拾了一下這個臟亂不堪的小院和土屋。
地方雖小，但總算有了一個暫時的落腳點，而且有老蝰蛇這個地頭蛇在，安全性似乎提高了一些。
安頓下來後，夜辰逸讓慕月取出一些常用的解毒、固元的丹藥給老蝰蛇先服下，穩住他體內紊亂的氣息。
隨後，夜辰逸單獨進入土屋，讓老蝰蛇盤膝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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