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戰那句輕描淡寫,卻又重如泰山的話,像一根無形的絞索,套在了演武場上三千名士兵的脖子上。
先斃了你們,再斃了我自己。
這是何等瘋狂,何等決絕的宣言!
這一刻,他們手中的“幽靈之牙”,不再是一件武器,不再是權力和財富的象征。
它變成了一個考驗,一個詛咒,一個與他們,甚至與他們這位瘋子主帥性命相連的催命符!
“計時開始!”
趙鐵牛冰冷的聲音響起,像一柄重錘,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時間,開始流逝。
演武場上,一片死寂。
三千名士兵,三千支“幽靈之牙”,紋絲不動地舉著,槍口筆直地指向前方。
起初,他們還能憑借著剛剛被激起的狂熱和恐懼,強撐著。
這支“幽靈之牙”重約七八斤,對於這些體格強健的士兵來說,並不算什麼。
但,時間是全世界最可怕的敵人。
一刻鐘過去。
許多人的額頭,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們的手臂,開始感到一陣陣難以忍受的酸麻。那感覺,就像有無數隻螞蟻,在他們的肌肉和骨骼裡瘋狂地噬咬。
每個人的手臂,都像是灌了鉛一樣,變得無比沉重。
“咕咚。”
有人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喉結滾動。
他們的呼吸,開始變得粗重。
有人的身體,開始出現輕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晃動。
點將台上,張威的手心全是冷汗。
他看著下方那三千個如同雕塑般的身影,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當了一輩子兵,見過各種各樣的操練。
有嚴苛的,有殘酷的,但從未見過如此變態,如此折磨人心的!
這不是在訓練士兵的體能,這是在摧毀他們的意誌,然後再用一種更加可怕的東西,重新塑造!
“他在……熬鷹。”
秦蒼的聲音,嘶啞而低沉。
“什麼?”張威沒有聽清。
“熬鷹。”秦蒼重複了一遍,他的目光死死地鎖定在蕭戰的背影上,“獵人為了馴服最凶悍的鷹,會把它綁起來,不讓它睡覺,不給它吃喝,幾天幾夜地折磨它,直到把它的野性,它的傲氣,它的意誌,全部磨光!等它到了崩潰的邊緣,再給它一點水,一點肉。從那一刻起,這隻鷹,就會對獵人產生絕對的依賴和服從,至死不渝!”
秦蒼頓了頓,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蕭戰,他現在做的,就是這件事。他在熬我們大明朝,最桀驁不馴的三千頭‘鷹’!”
張威聽得遍體生寒。
他再看向那些士兵,仿佛看到的,已經不是一群人,而是一群正在被活生生磨掉靈魂的野獸。
時間,又過去了一刻鐘。
半個時辰!
“啊……”
終於,有人撐不住了。
那是一個身材相對瘦弱的士兵,他的身體像是篩糠一樣劇烈地抖動著,汗水已經浸透了他的衣衫,順著他的臉頰和手臂,不斷地滴落。
他咬著牙,臉上的肌肉因為痛苦而扭曲變形。
他手中的“幽靈之牙”,那黑洞洞的槍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幅度,緩緩下沉。
一寸,又一寸。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瞥向了他,又驚恐地看向了點將台上的蕭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