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模仿的,隻是動作,是形式。
他們沒有吳能那種,被逼到絕境後,徹底拋棄一切的決絕。他們心裡,還殘留著勝利者的驕傲,失敗者的自卑,還有那根深蒂固的,對身邊“累贅”的猜忌和厭惡。
鐵鏈,沒有成為他們的神經。
反而成了他們之間,矛盾和愚蠢的,無限放大器。
點將台上。
張威看著下方那一片混亂的,如同菜市場打群架般的場景,整個人都看傻了。
“秦兄……這……這到底是在乾什麼?讓他們學吳能,結果學成了這個樣子?這不是胡鬨嗎?”
秦蒼沒有說話。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下方。
他的目光,越過了那些人仰馬翻的失敗者,越過了那些幸災樂禍的旁觀者,落在了另一支,正在緩慢移動的隊伍身上。
那是一支,由三個失敗者組成的隊伍。
三個,昨晚都在馬廄裡,用手捧過馬糞的人。
他們的身上,還散發著那股洗不掉的惡臭。他們的臉上,是同樣的麻木和空洞。
他們沒有指揮官。
三個人,都蒙著眼睛。
“他們瘋了?!”張威也注意到了那支隊伍,失聲叫了出來。
三個人都蒙著眼,被鐵鏈鎖在一起,在這遍布陷阱的場地上行走?
那不是訓練!
那是自殺!
可是,那三個“瞎子”,卻在前進。
他們走得很慢,很醜,每一步都像在試探死亡的邊緣。
他們的身體,緊緊地靠在一起,像三隻在暴風雨中,瑟瑟發抖的鵪鶉。
他們放棄了視覺。
他們放棄了語言。
他們甚至放棄了思考。
他們將一切,都交給了那根冰冷的鐵鏈,和身邊那兩個,同樣臭不可聞,同樣一無所有的“同伴”。
鐵鏈向左,他們就一起,笨拙地向左挪動。
鐵鏈提起,他們就一起,僵硬地抬起腳。
他們之間,沒有了勝利者的算計,沒有了失敗者的遲疑。
隻剩下,對活下去的,最純粹,最原始的渴望。
他們,像一個由三個人組成的,醜陋的,卻又無比協調的怪物,在演武場上,艱難地蠕動著。
他們,通過了木樁陣。
他們,擠過了那條狹窄的通道。
當他們三個,渾身大汗,被鐵鏈鎖在一起,跨過終點線的時候。
整個演武場的喧囂,再一次,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著這三個,剛剛從茅廁和馬廄裡爬出來的,最卑微,最肮臟的失敗者。
看著他們,完成了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一種比恐懼,更複雜的情緒,在人群中蔓延開來。
原來……活下去的關鍵,不是實力,不是計謀。
而是,徹底地,舍棄自我。
“漂亮。”
點將台上,蕭戰輕輕地,吐出了兩個字。
那一天,無比的漫長。
當黃昏降臨,太陽的餘暉,將那三口棺材,拉出長長的,猙獰的影子時。
訓練,終於結束了。
最終,隻有不到二十支隊伍,成功地,走了出來。
剩下的,一千多個小隊,近三千人,全部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