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些老狐狸吝嗇,而是他們,已經做出了選擇!
一個時辰後。
燕王府那扇緊閉的朱紅正門,緩緩打開了。
但這一次,不是為了送“嘲諷號”出去。
而是為了迎接。
一輛輛裝滿了糧食、布匹、鮮肉、藥材的大車,在張、李、錢等幾大世家族長的親自護送下,排著長隊,緩緩駛入了燕王府。
為首的張員外,對著台階上含笑而立的蕭戰,深深一揖,滿臉諂媚。
“我等燕州子民,聽聞世子爺在此抗擊叛軍,憂心忡忡。特備下些許薄禮,以慰王師!還望世子爺,莫要嫌棄!”
蕭戰臉上的笑容,燦爛無比。
“好說,好說。諸位有心了。”
他目光越過這些滿臉堆笑的員外,看向他們身後,那座在他的掌控下,已然開始重新運轉的城市。
從今天起,他,蕭戰,才是燕州真正的主人。
燕王府,正殿。
歌舞升平,觥籌交錯。
昨夜的硝煙與血腥,仿佛被這滿堂的酒肉香氣和諂媚笑語徹底衝散。燕州城內有頭有臉的世家大族,一個不落地齊聚於此,爭先恐後地向高踞主座的蕭戰敬酒。
“世子爺英明神武,實乃我燕州百姓之福啊!”
“我等先前有眼無珠,險些助紂為虐,還望世子爺海涵!這杯,我自罰!”
“今後但憑世子爺差遣,我張家願為世子爺馬首是瞻!”
蕭戰含笑舉杯,來者不拒,眼神卻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水。
他的目光,偶爾會掃過坐在客席首位的張狗蛋。
這位新鮮出爐的“燕王府巡查使”,此刻正襟危坐,身上那件華貴的孔雀羽錦袍把他本就肥碩的身軀襯得像一座肉山。他學著旁人的樣子,努力想做出幾分威嚴和矜持,可一雙賊眼,卻總是不由自主地黏在麵前那盤油光鋥亮的燒雞上,喉結滾動,口水幾乎要從嘴角流下來。
他不敢動。
因為蕭戰之前隻教了他怎麼坐,怎麼挺胸,怎麼擺出“我是大人物”的表情,卻沒教他,這種場合下,該怎麼吃東西。
這副憋屈又滑稽的模樣,落在那些人精似的員外眼中,卻成了另一種解讀:看,連燕王府一個巡查使,都能對滿桌珍饈不屑一顧,這是何等的威勢,何等的富足!
於是,他們臉上的笑容,愈發謙卑恭敬。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蕭戰放下酒杯,輕輕一咳。
滿堂喧嘩,瞬間靜止。
“諸位。”蕭戰緩緩開口,“本世子乏了。王霸,替我送客。”
眾人一愣,隨即如蒙大赦,紛紛起身告辭。他們明白,這位年輕的燕王府新主人,留給他們搖尾乞憐的時間,已經結束了。
待到所有外人離去,大殿之內,隻剩下蕭戰和他的一眾核心手下。
李四早已按捺不住,上前一步,臉上帶著酒後的潮紅和壓抑不住的興奮:“世子,咱們什麼時候動手?俺的槍,都快憋不住了!”
“不急。”蕭戰的目光,轉向殿外那片被夜色籠罩的天空,“我們的士兵,吃飽了,喝足了,也見識了什麼是榮華富貴。現在,是時候讓他們去參加,真正的畢業大典了。”
他站起身,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鐵血意味。
“王霸!”
“末將在!”
“擂鼓,聚將!”
“吳能,李四,張狗蛋!”
“在!”三人齊聲應道。
“全員披甲,帶上我們所有的‘雷公炮’和‘火龍槍’。今晚,我要讓這群新兵,用龍驤衛的血,來為他們的軍旅生涯,開刃!”
“咚!咚!咚——!”
沉悶而富有節奏的戰鼓聲,在寂靜的夜空中轟然響起,如同巨人的心跳,傳遍了燕王府的每一個角落。
演武場上,火把通明。
五百名曾經的囚犯,此刻已經換上了清一色的黑色戰甲。那些都是從龍驤衛屍體上扒下來的,此刻穿在他們身上,非但沒有不祥,反而透著一股百戰餘生的凶悍。
他們沒有了剛出牢籠時的麻木和畏縮,也沒有了初見殺戮時的驚恐和不適。他們的眼神,在火光下,像一群被喂飽了血食的餓狼,閃爍著貪婪、興奮和對力量的渴望。
他們手中,緊握著冰冷的AK47。這根能噴吐雷霆的鐵棍,是他們尊嚴和榮耀的源泉。
蕭戰站在點將台上,身後,是吳能、李四、王霸,以及那個還穿著錦袍,顯得不倫不類的張狗蛋。
“你們,曾經是人人唾棄的囚徒。”
蕭戰的聲音,在夜風中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但從今天起,你們是戰士!是我蕭戰的兵!”
“府外,有三千曾經不可一世的龍驤衛。他們現在,沒有盔甲,沒有糧食,甚至沒有了鬥誌。他們,就是你們的畢業考題!是你們向這個世界證明自己價值的,第一塊墊腳石!”
“我不要俘虜!”
蕭戰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刃!
“我要你們,用最快的速度,最猛的火力,將他們徹底碾碎!我要讓全天下都知道,我燕王府的兵,是踩著京營王牌的屍骨,站起來的!”
“開城門!”
“出發!”
“轟隆隆——”
燕王府的正門,在沉重的絞盤聲中,再次洞開。
但這一次,沒有“嘲諷號”,沒有孤膽英雄。
是黑色的鋼鐵洪流!
五百名士兵,以吳能和李四為箭頭,邁著整齊而沉重的步伐,如同一頭沉默的巨獸,緩緩地,卻又帶著無可阻擋的氣勢,湧出了王府。
龍驤衛的大營,一片死寂。
饑餓和恐懼,早已將這支精銳之師的最後一點士氣消磨殆儘。營地裡甚至連像樣的崗哨都沒有,大部分士兵都蜷縮在冰冷的營帳裡,靠著回憶食物的味道來抵禦胃部的痙攣。
秦蒼坐在帥帳中,形容枯槁,雙眼深陷,像一具失去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他敗了。
敗得莫名其妙,敗得體無完膚。
他甚至連敵人的臉都沒看清,就被那種毀天滅地的“妖法”徹底擊潰。
“將軍……外麵……外麵有動靜……”一個親兵連滾帶爬地衝進來,聲音裡充滿了絕望的顫抖。
秦蒼緩緩抬起頭,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解脫的笑容。
終於,來了嗎?
他站起身,最後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早已失去光澤的帥甲,握住了腰間的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