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日頭西沉,將海麵染成一片流動的金紅。
望海村的海岸線,一如既往的死寂。
隻有勞作了一天的婦孺,拖著疲憊的身子,收拾著破爛的漁網,眼神望向海的儘頭。
那是男人們出海的方向。
那裡有更深的海域,有更大的漁汛,但也意味著更多的未知,和更大的風險。
隻有村裡最大的一艘三桅漁船,才敢去那裡碰碰運氣。
一去就是三五天,遇到亂流,十天半個月回不來,也是有可能的。
今天,是他們回航的日子。
遠方的海平線上,浮起了一個黑點,隨著潮汐,漸漸變大。
正是那艘漁船,承載著全村人的希望,回來了。
岸上,王二爺早已帶著幾個打手,早早候在那裡。
他坐在碼頭邊上,悠閒地磕著瓜子。
隻等船一靠岸,就可以上去清點漁獲,將其儘數收入囊中。
船,越來越近了。
一葉扁舟,不知何時從岸邊的礁石群後悄然劃出。
它不走直線,而是借著海流與暮色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朝著那艘大漁船靠了過去。
岸上的王二爺眯縫著眼,隻當是哪家接人的小船,並未在意。
扁舟與大船很快貼在了一起,幾道人影迅速攀上了大船的舷梯。
緊接著,那艘滿載而歸的大漁船,在深海與淺灘交界處,忽然“嘩啦”一聲,拋下了沉重的船錨。
船不過來了?什麼情況?
就那麼穩穩地停在海上,不進不退。
王二爺等得不耐煩了,對著海上怒吼:“做什麼!為何不靠岸!想造反不成!”
海風將他的怒吼吹散,船上的人連一個字都聽不見。
隻遠遠地看著岸邊,有個人影咋呼咋呼的,像個狐猴。
此刻,大船的甲板上,氣氛卻截然不同。
攀上船的,正是阿香、阿塵和夏雨三人。
那葉扁舟裡,載著幾隻陶甕,和幾個鼓鼓囊囊的布袋,正是阿香他們從風禾鎮運過來的。
反正王二爺管不了他們這些外地人,可以隨意出入。
阿塵和夏雨把東西帶了上去。
阿香一上船,便打開了其中一隻布袋,裡麵裝滿了新鮮的蒜頭、指天椒、芫荽和幾塊薑。
另一隻甕裡,是澄澈的醬油,還飄著幾顆黃豆,散發著濃鬱的醬香。
此外,還有米醋、魚露、鹽巴……
全是調味用的家夥事。
船上的漁民們,都是些皮膚黝黑、筋骨結實的漢子。
往日裡吃的,都是家裡現成煮好的,或者船上囫圇將就的。
哪裡見過這些東西。
他們看著這三個不速之客,滿眼都是戒備與疑惑。
圍觀的漁民們讓出一條道,一名飽經風霜的老伯從中走了過來。
他正是這艘漁船的船老大,平時見多識廣,知道這些都是調料,卻搞不明白這三人是何用意。
按理說,如果是海賊,此刻應該亮出的是刀槍。
而且這組合看著也不對。
單看那個蒙頭蒙臉的,還有點看頭。
可還帶著個愣頭愣腦的兄弟,和個嬌小的女娃娃,這就很怪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