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的眼淚就流了下來,滴到了桌上沒有加糖的美式裡。
鳶一折紙連忙往靠椅後麵退了退,抽出桌上的紙巾,擦起桌上的水漬。
擦乾淨以後反複壓下心裡複雜的情緒,小心翼翼的把臉湊過去,默默地看著咖啡杯裡麵的倒影,想看,可是它已經被那些突然滴落的淚水打的破碎,再也不複剛才的模樣。
她低下頭,走了神,失了心。
強烈的苦澀從心裡的泥沼裡衝出來,咕嚕咕嚕的冒著氣泡,然後透過精致的梅下的那空白的樹洞,一點點的溢出。
從下往上,而又從上往下。
莫名的悲傷包裹住她,化成了沉重的陰霾,陰霾會遮擋住溫暖的太陽,能幫人遮陰,不讓人直接麵對無比滾燙的太陽而被燒成焦炭,但也會讓人感受不到陽光,慢慢的變得軟弱,被這摧毀。
她張開嘴,想要哭出聲,但是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最後也隻能呆呆的坐在靠椅上,任由陰霾吞沒自己。
被打碎的模樣就這麼消失在杯裡,然後被雨滴打到消失不見。
“怎麼了?怎麼哭了,鳶一同學,心裡很難過嗎?”
男孩平淡的聲音就突然響起,順著她的耳邊傳入腦中,就好像是在洞穴裡不經意間喊了一聲,然後搞得鐘乳石柱砸落,然後嚇所有人一跳,把忙於探索的人都驚醒過來。
她有些怔住,把頭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男孩的眉眼依舊如舊,有點輕微皺起,但是卻俏皮的歪著頭,衝著她眨了眨眼睛。
眼淚也就止不住了,她也沒能做出任何的舉動。
洛離也就沒有說什麼話,他早就挪動椅子坐在了她的身邊,從桌上的紙巾盒裡一張張的抽著紙巾,幫她擦眼淚。
那些紙巾是素白色的,裡麵還有些奇異的香味的,但眼淚是苦的,在沾上眼淚的時候都是會變濕的。
都會變的。
就是太陽,每時每刻的發光,也會燃燒自己的壽命。
沒什麼是不會變的,不管什麼總是都會變的。
可『她』的太陽好像不一樣。
『折紙』的太陽好像沒變,他還是溫暖的,還是不願意看她,就這麼看著她可憐兮兮的落淚的。
“鳶一同學,我已經事先聯係好班主任老師了。說你很不舒服,休息一下,所以今天就不用回去上課了。”洛離輕鬆的聲音響起,他很隨意,“同理,我也請了假,所以,現在的時間,都是我們自己的時間。”
女孩咬咬牙,不想順從於身體的軟弱,“誰和你是『我們』……我的時間,是我自己的……!”
“那好,那作為你的老師,我覺得我有義務幫學生疏導心理,鳶一同學你這應該也不是不舒服,是在難過吧?”他隨口拆穿了她的謊言,訴說著自己的意見。“你昨天前不是,但現在你已經過來一班,在我卸職前,就是我的學生。”
“我剛都沒來得及說話,鳶一同學你就走了,看你好像很難過的樣子,所以我就請好假跟上來了。”
原來你知道啊,剛才她本來想著神代悠說不定自己會跟上來,然後應該就會自己問她這是什麼情況。
說不定還會像之前一樣的直接就能看穿她的問題。
這是幻想。
事實不如此,他都沒有理她,她剛其實難過了下的。
然後才明白,她其實也隻是鳶一折紙,根本就不是『鳶一折紙』,不是他喜歡的,也不是喜歡他的。
從上午的八時五十分開始,每隔五分鐘想一次,每十分鐘內深思一次。
每想一次都會莫名的猶豫三十六秒,她就數著時間,等著三十六秒過去,然後再思考。
她『記得』清清楚楚。
——他對她是很了解的,可為什麼會這樣?他不喜歡她了嗎?
氣憤。
女孩就掙紮的想開口說那你就可以走了,我一個人待會兒,我過會兒就走,我自己會回家睡覺去的。
可是抬眼一看,隻要看見神代悠的俊美麵容,以及臉上那個平靜的表情,她就得泄氣,說不出話。
剛想到的話都憋在嘴裡說不出來了,她突然隻想撲到他懷裡大哭一場。
但真的不能做。
這種動作真不能做,神代悠是另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啊,她來晚了,如果他不是她的,她就不能做這種事情。
洛離也看出了她的猶豫不決,但也沒有說什麼,隻是從口袋裡摸出了瓶牛奶,加入咖啡後推給了她。
香甜的牛奶,然後加入桌子上的糖塊,輕輕地攪拌。
她的目光落在變成牛奶咖啡的美式上,沉默的看著的這一幕。
當時的『她』好像也是這樣的,不過被說的話卻是不一樣的。
“人總會想逃避的,雖然和彼此活在同一個群體中。
但心卻是分離的,各自生活在各自的孤島中,即使通過建立關係讓自己和彆人的心有接近,但多數的人的心也永不相連。”
“就是因為這樣的緣故。所以沒有任何人有義務來理解你……不過,如果自我認同對方的話,覺得那個人就是自己所信賴的關係很好的……那就去對他說出來,對你所珍視的人說出你所渴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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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要有開始,以此為基礎交流,才能建立彼此的心靈連接的關係。
“……說出渴望的?”
“是的,你要說出來,一昧的壓在心裡,不被人得知的話就沒有意義。”
“就像我們一樣。雖然是朋友,但心靈始終是不相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