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9年,時和年豐,百寶告成。新法出乎意料的政通人和,臻於郅治,而百姓安居樂業,人壽年豐。
而在這一年裡,中央管理處檢察長陸言積勞成疾過世,舉國悲痛慟哭。
陸言下棺時,朝中的所有人都很平靜,可太平靜了,平靜的過頭,就讓人不得不多想。
葬禮草草收場,連靈堂都沒有辦夠完整的一日便被帝王撤了下去。
可就在那一日都沒有維持多久的靈堂,秦念青風雪無阻地趕到了。
她一身白衣鬥笠,在她離去時,飄來的花瓣落到了她的肩頭,一同隨她離去。
底下的人對這一場靈事不少怨念,見公開投訴無用,於是有錢沒錢的都私掏腰包在民間組成了陸言祭奠會,導致官衙們抓一場又辦一場,弄的地方管理處的人一個腦袋兩個大。
偏偏他們還不能對他們嚴懲,因為上麵的人吩咐讓他們儘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他們差不多辦完了再去把他們散了,再順便幫他們收拾收拾垃圾。
有人猜測是帝王終於看不慣檢察長,私底下了結了他。
沒人知道,在第一場民間祭奠會舉行的時候,絡繹不絕的人群中,不止有五湖四海的人紛紛前來,他們所謂看不慣檢察長的帝王,在人頭攢動的隊伍裡站到了最後。
又下雪了。
李旻宣站在城樓之上,俯瞰著這一片山河,和這一片盛世。
依舊是萬家燈火,煙火盛燃。
地方管理處刑拘所長武孫楊在陸言下棺的那一天便退出了地方管理所,那天武孫楊腰中係酒,依舊穿上了那身鬆垮的麻衣,發間學著那人曾經給他紮過的長辮,從此隱匿於江湖。
李旻宣試著挽留,可武孫楊灑脫地拒絕了他。他的目光下垂至腰間的酒葫蘆,他說,“其實我不喜歡這些所謂的官名加身,隻是曾經這裡有個人需要我管著。”武孫楊舒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陛下好好乾吧,微臣就先退了。”
中央管理處商管協會會長宋鶴也在陸言下棺第二天將自己的職務交托給了自己的徒弟,退隱了朝政,他這人隨性而來,李旻宣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這幾天李旻宣隻要看見人,就是要走了的。於是他看見宋澈來的時候已經麻木了,“牌子放下,好走不送。”
宋澈愣怔了一下隨即低笑了聲,臉上帶著些歉意,“微臣這病秧子的身體也不知道還能再撐多久,如今世事太平,我也想去看看那人口中說的山河湖海。”
李旻宣撐著額,煩躁地揮了揮手。
“其實陛下隻要公布阿言的囑托,世人對您的誤解自然而然就解除了。”
他的目光下斂,宋澈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最終還是向他說了一句。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
李旻宣看著散落的煙火,鬼迷心竅地伸出手去,想要接住那一抹……火光。
蘇子安知道他心中難過,他心中又何嘗不是滋味,扭頭看向一旁的地上,仿佛還能看到那一群人的嬉笑打鬨,看見那群人圍著的紅衣少年。
一開始他是有嫉妒他的,嫉妒他太過耀眼,奪去了他心愛的人目光。可這麼一個人他又是敬佩的,敬佩他領無前先的勇氣,敬佩他以身為天下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