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窗戶漫進陽光,不鏽鋼水槽裡堆著半盆青灰色基圍蝦。
“買這麼多”?
夏禹大概數了數,少說有二三十隻。
“買的多吃起來才爽嘛”。
柳熙然湊過來說道。
“一會兒挑蝦線你就知道有多爽了”。
“什麼嘛,能有多難”?
夏禹挽起袖口,左手捏住蝦背第三節,右手用牙簽輕輕一挑,黑色蝦線便完整地抽了出來。
姊妹倆緊皺眉頭,柳熙然察覺到夏禹的視線,哼哼兩聲嘴硬。
“感覺..也不是很難,等姐姐我給你露一手”。
柳熙然靠著水槽彎腰,捏著蝦尾的手抖得厲害,指甲在青灰色蝦殼上剮出月牙痕。
“沒事,沒挑好我再處理一下一樣的”。
夏禹無奈的寬慰道。
柳熙然果然放鬆不少,稍微用力穿過甲殼。
蝦子被捅了個對穿。
唐清淺同樣如此,捏著蝦須的手勢像握手術刀,下針時就戳破了蝦肉。
“要順著肌理走”。
夏禹又拿起一隻蝦,剛想動作卻被唐清淺叫停。
“我戴個眼鏡”。
倆妮子一左一右,專心的看著夏禹動作。
夏禹刻意放緩動作,又演示一遍。
“哎呀又斷了”!
柳熙然第三次把蝦線扯成兩截,指尖沾著的海水腥味讓她皺起鼻子。夏禹笑著接過她手裡的殘次品,順手把冰鎮酸梅湯往她那邊推了推。
唐清淺默不作聲的將第四隻剝好的蝦肉放入瓷碗裡。
“我和清淺姐弄吧”。
“那我..那我..”柳熙然左右看看,最後目光停留在案板上的排骨。
“那我剁排骨”!
自己就喜歡這種純體力活,不需要技巧。
“那你弄吧,你去304,剁排骨的聲音太吵”。
“好好好”。
柳熙然拎著案板和菜刀,抱著排骨去對麵。
“租房子的事情我媽同意了”。
“嗯?阿姨同意了”?
“嗯”。
蝦線在挑出的瞬間斷裂,半截灰青色殘留在剔透的蝦肉裡。
唐清淺用牙簽反複撥弄著斷口,仿佛這樣就能接續上什麼。
“我可能...現在沒法租了”。
夏禹想接過來,卻被唐清淺微微避過。
“沒事,一直給你留著”。
“好,遊戲的事情可能也要暫時放緩,白天大概率我要跟著我媽到處跑一跑”。
唐清淺掙紮半晌,最後還是決定聽話,其實母親也很不容易。
“沒事,不著急的,正好我也能重新整理一下你的學習進度,進步的太快,我都快不知道要教什麼了”。
唐清淺聽出來對方的寬慰。
“夏禹”?
“嗯?怎麼了”?
“你有想什麼都不管的時候嗎”?
“有”。
“那你怎麼處理的”?
“我會..暫停一下,找個人說一說”。
夏禹停頓一下,其實自己是在套話了。
以自己的性格,大概率會強迫自己去處理那些不想管的事情。
事情放在那裡隻會逐漸的變得糟糕。
從柳熙然口中得到的消息是母女之間關係最近不太融洽,自己知道的多一點,未來在幫忙時可能也更有把握一點。
唐清淺忽然將沾著蝦腥的手指按在料理台邊緣,白皙的皮膚立刻浮起珊瑚紅的壓痕。
當她抬眼時,夏禹發現她虹膜邊緣泛著熬夜特有的灰青色。
“那我能和你說一說嗎”?
對麵的人果然點點頭。
自己已經和他說的很多了,再多說一點也未嘗不可吧。
唐清淺能理解母親的那些安排,不過是想讓自己多和社會交流。
不過..
母親是不是過於在意那些事業了?
以至於父親離開時,母親都還沒趕到家。
自己跟著母親姓,其實是父親不斷妥協後的結果,卻並不是說自己母親有多自私,而是因為一個家庭總是需要有人讓步與犧牲。
所以自己對著那些所謂的建材生意有著本能的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