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樓外的蟬鳴裹著熱浪撲來,柳熙然望著柏油路上蒸騰的暑氣,忽然覺得方才走廊裡裹挾著消毒水的對話像場幻覺。
顧雪正低頭整理夏禹的診療單,珍珠發卡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將三人影子釘在滾燙的地磚上。
唐清淺那妮子有對手了...
柳熙然想歎氣,憐憫的看了一眼跟在兩人身後的夏禹。
上身的紗布又厚了兩層,行動起來有點不方便。
“怎麼了”?
夏禹察覺到柳熙然的目光。
柳熙然撇過臉沒說話。
夏禹又看向顧雪。
“哼”。
顧雪冷哼一聲。
“中午去喝粥吧,正好醫生讓我清淡飲食”。
夏禹晃了晃輸液後青紫的手背。
“我請客當賠罪”。
夏禹覺得是自己在隱瞞傷勢讓兩人生氣,卻沒想倆妮子已經有過一次簡短的對話。
砂鍋粥店的冷氣撲麵而來,柳熙然嗅到枸杞葉的苦香。
她看著顧雪用開水燙著餐具,將自己的推給夏禹,剛想拆開另一套。
“行了,隻是擦傷,我自己來”。少年伸臂的動作扯動後背紗布,悶哼聲被砂鍋沸騰的咕嘟聲淹沒。
柳熙然握竹筷的指節發白,顧雪卻已經撫在後背。
顧雪突然將調羹伸向夏禹碗裡:“生薑要挑出來”。
“傷口不能吃發物”。柳熙然幾乎同時開口,筷子尖精準夾走一片魚生。
夏禹當時的發燒到昏迷讓自己印象深刻,嚴重成那個樣子絕對不是偶然。
疲憊,天熱,以及..那盤鱖魚。
鱖魚就是明顯的發物,柳熙然至此將這件事記在心底。
兩雙筷子在空中交錯,魚生突然跌回粥裡。
三人同時沉默,吊扇將陽光切成細碎的光斑,落在夏禹青紫的手背上。
“那我就喝白粥..”夏禹開口緩解氣氛。
“你喝我的”,顧雪將自己的粥推過去。“幸虧熙然姐心細,今天你要是傷口變嚴重..葉阿姨不把你腿敲斷”。
柳熙然盯著粥麵浮動的油花,喉間枸杞葉的苦澀忽然漫上來。玻璃窗外,知了的嘶鳴正將正午時光拉得綿長。
“熙然姐怎麼回江城了”?
夏禹本來是想問為什麼柳熙然會藏在小熊玩偶裡發傳單。
但是想到小姑娘有些好麵子,所以問的委婉。
“跆拳道報了名之後一直沒去”。
柳熙然猶豫一下開口。
夏禹聽出來對方的撒謊,如果真的在意這個,當時也不會同意唐清淺發兩個床墊過來。
兩個床墊質量都很不錯,很明顯是準備住一段時間的。
“難怪熙然姐能做出那麼漂亮的側踹”。
顧雪也加入話題,讚賞道。
“熟能生巧罷了”。
她將竹筷抵在碗底描摹青花紋路,大腿內側的淤青在空調房裡隱隱發燙。
那些對著沙袋揮汗如雨的時刻,終究化作此刻雲淡風輕的六個字。
隻不過..
現在的自己正在質疑這些意義。
“對了,你走之前讓我修改的那一批美術素材應該都處理的差不多了,你什麼時候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