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禹將空調關掉,讓室內保持通風。
午光正爬上流理台邊緣,密密麻麻的暗紅抓痕從肘窩蜿蜒至腕骨,像攀附在白瓷上的血藤。
柳熙然察覺到夏禹的目光,壞笑著又往夏禹身旁靠了靠。
新結的痂痕在水汽裡泛著濕潤的光,小妮子將吊帶衫領口往上拽了拽,蒸騰的麵湯霧氣中浮動著難以緩解的瘙癢。
“怎麼?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姐姐給你看個夠”。
“少來,跟個泥猴一樣...怎麼這麼多抓痕”?
“癢...”
柳熙然沒想到夏禹竟然是因為這個,鼓鼓嘴說道。
“癢也忍住”,陶瓷勺磕在碗沿的脆響驚散了霧氣,“會留疤的”。
夏禹盯著她小臂內側幾道滲血的劃痕,很明顯是新抓的。
廚房紗窗漏進的風掀起柳熙然鬢角碎發,露出耳後未消的濕疹——像揉皺的宣紙上暈開的朱砂。
“我知道,所以用的力氣很輕了..”少女吹散湯麵浮著的蔥花,鎖骨處的紅疹隨著吞咽起伏,“那些結痂的是那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沒意識到會是蕁麻疹,這才抓破的”。
“我從醫院拿的有祛疤功能的藥品,我也不確定有沒有用,分一支給你”。
夏禹想起昨天陳主任開的藥,顧雪堅持著開了兩盒祛疤的。
“怎麼?共犯又在分贓了”?
柳熙然突然側身,吊帶衫鬆垮的領口堪堪停在危險弧度。
輕輕抓住他手腕,未愈的濕疹在體溫交融處灼燒。
“你知道蕁麻疹發作時最可怕的是什麼嗎”?
她牽引他的指尖撫過鎖骨下腫脹的劃痕。
“不是瘙癢,是明知道抓破會留疤,卻控製不住想要撕開皮膚的衝動”。
柳熙然輕輕靠在夏禹的肩膀上。
“這種衝動也帶著負罪感”。
小妮子舉起右手手臂,左手抓住夏禹右手,一並舉起來。
“咱倆現在都很狼狽呢,一身傷口,一身傷疤”。
“似乎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兩人仰頭看著對方的傷口。
“當然,隻是...我們現在有了共同點”。
柳熙然輕笑。
“都在愈合,都在結痂,然後..生出新的血肉”。
夏禹看向柳熙然。
“要和我一起回淮州嗎”?
“給你添亂?還是想讓戰場更精彩一點”?
“還是說..有了想法?準備一勞永逸”?
夏禹沉默一下。
“不,隻是作為同謀”。
“不用啦..病好需要時間,適應需要時間,你的陪伴對讓我有了依賴,但是..我也想成為你的依賴”。
柳熙然看向夏禹。
“我正在努力成為那個熙然姐”。
“你是柳熙然,是柳姐姐也好,柳妹妹也罷,隻要你是柳熙然”。
夏禹話音未落,唇上又被溫柔的覆蓋住。
少女的親吻毫無章法,完全是依靠自己的肺活量維持時間。卻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仿佛要把所有未愈的傷痕都烙成契約。
柳熙然閉著眼,夏禹甚至能看到她睫毛在輕輕顫抖,像是振翅的蝶。
良久。
小妮子微微喘息,笑的狡黠。
“你回去吃午飯吧,我吃飽了”。
“你一個人..”
“沒事的,回去吧,呼吸道感染還沒處理,這個我一個人就好”。
自己回去需要時間,柳熙然目前的情況也確實不需要照顧。
夏禹去沙發上拿腰包,柳熙然將最後一口麵條吃完。
“第二批美術素材我讓那邊開始準備了”?
夏禹思考一下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