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在江麵織出半透明的紗,夏禹呼出的白氣剛觸到江風就散了形。
清晨的江邊還是蠻冷的,兩人穿的都算厚實。
“不對啊,不至於到這裡呼吸就紊亂成這樣吧”。
柳熙然的發梢掃過他的小臂,帶著剛結束變速跑的熱氣。
小妮子真是一身勁....
夏禹瞥了一眼柳熙然,不過今天確實狀態不好,乾脆慢走。
柳熙然跟著夏禹上了防汛堤,快步走到前麵,又轉身倒走。
兩人目光撞在空中,夏禹卻垂眸擰開水壺。
熱氣從杯中溢散,騰起的熱氣在對岸跨江大橋的殘光裡打了個旋,水麵上浮動的金斑突然被片陰影攪碎——那姑娘已經蹦到他跟前,運動鞋尖抵著他鞋尖。
帶著青檸味的氣息混著江風撞在他汗濕的衛衣上。
“心跳過速哦”。她食指戳著他左胸,汗濕的t恤下肌肉突突直跳,“讓我數數,噠、噠噠、噠——哎怎麼還帶搶拍的”?
遠處江輪拉響汽笛,夏禹順勢攥住她手腕。
汗珠順著交疊的皮膚滾下來,在青磚上洇出痕跡。
“最好的情況呢,是柳叔和唐姨都舉手讚成咱們...”他拇指無意識摩挲著她腕骨。
“最壞呢”?
柳熙然任由他動作。
“最壞麼——”江風掀起她劉海,露出光潔的額頭,“我就學哪吒鬨海,搶了龍宮的公主回淮州”。
鑄鐵欄杆被柳熙然倚得吱呀作響,她鞋跟輕敲著“1987年洪水線”的銅牌。
“不行我再偷偷跑去淮州,就像......”尾音散在風裡,眼尾卻彎起和當年如出一轍的月牙。
夏禹喉結動了動,那年隔著口罩都能溢出來的雀躍,此刻正在她瞳仁裡蕩漾。
“過來,這破欄杆可禁不住你折騰”。他勾勾手指,姑娘立刻兔子似的蹦過來,“上次是網友麵基,這次可是要拐跑人家掌上明珠”。
“做個遊戲而已..”
“哈..”
夏禹隻是輕輕笑了笑,至少在自己視角裡,柳中源這一關是必須要過的。
現在頂多算是試探性的見見而已。
“那你準備怎麼拐”?她踮腳往他耳廓吹氣,“是你買的武夷岩茶還是蘇繡絲巾?還是...”
“書房裡的筆墨應該不是擺設吧”?
“嗯,我爸偶爾回來會動動筆寫些什麼”。
夏禹指尖剛掐上她腰窩,堤岸蘆葦叢裡突然驚起兩隻江鷗。“從運筆藏鋒聊到公司成立,總得讓柳叔看看我這一手...”他故意拖長尾音,指節在她腰間畫了個“永”字八法。
柳熙然拍開他作亂的手“少來,就你那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筆跡..”她突然踮腳揪住他耳垂,“老實說,你之前是不是和唐清淺認識”?
“大概是我倆是一個書法老師吧,都是行楷的變體..”
“真的”?
“真的,畢竟我行書和楷書都會一點點”。
“你以為你是葉問?什麼都會一點點”?
不過他平日裡從容篤定的模樣確實像是什麼都會一點點。
柳熙然撇撇嘴,正經的擺出詠春的起手式。
“詠春你也會”?
夏禹問的心虛,轉移話題般蘸著保溫杯蓋上的水汽,在青磚上勾了道歪扭的橫,“看見沒,這叫屋漏痕——”
“我看像雞爪扒拉過的宣紙”。柳熙然憋著笑突然旋身,運動鞋尖掃起半片梧桐葉。晨光漏過她揚起的臂彎,在防洪堤投出道振翅欲飛的白鶴剪影。夏禹怔忡間,那片落葉正正貼在他劉海。
“招式不重要”,她突然屈指彈飛落葉,發梢掃過他鼻尖,“重要的是心與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