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樹影在柏油路上碎成光斑時,夭夭忽然駐足,鬢邊銀鈴在驟停的步子裡叮當震顫。她踮腳指著轉角處的青磚老宅:“徐記瓦罐湯...居然還在”?
青瓦簷角垂著褪色的酒旗,爬山虎將“徐記”招牌掩成朦朧的綠霧。
顧雪輕挽鬢邊碎發,珍珠發卡晃過溫潤的光:“夭夭來過”?
“三年前升學時...”少女的聲音像被暑氣蒸融的雲絮,睫毛在陽光下投出細碎的影,“哥哥帶我和奶奶來過”。
謝夭夭說到謝雲峰時頓了頓。
“那正好讓夭夭嘗嘗這家有沒有退步,大家都在,不好吃直接質問他們店長”。
夏禹打趣道,並不是想要掩蓋掉謝夭夭和謝雲峰之間的回憶,而是想說還有人去陪伴謝夭夭,現在的夭夭早就不是那個孤零零的小女孩。
“就是,大家都在,要不就在這吃吧,走不動了”。
謝夭夭的反應讓眾人都察覺到,其中顧雪更是溫柔的牽住謝夭夭。柳熙然拖著行李箱撞開爬山虎垂簾,金屬滑輪碾過青石板縫隙裡的苔蘚。
“夭夭怎麼會做那種事..”
謝夭夭話音未落,被顧雪牽著往裡走,發間銀鈴驚起梁上棲鳥。唐清淺掠過門檻時,伸手幫柳熙然提了一下箱子。
“不用”。
“不是你說你沒力氣..”
“想讓夭夭在這裡吃飯而已”。柳熙然甚至還有餘力提起來晃一晃。
“你也看出來夏禹對夭夭很在意”?
“..你在說什麼?我隻是覺得..夭夭這個目光裡透露著懷念,也許故地重遊是個不錯的選擇”。
唐清淺落在最後,雞湯的醇香正從雕花木窗漫出來,混著菌菇特有的山野氣息。交談中泠泠清響驚散後廚蒸騰的白霧。她望見眾人浸在暖金色光線裡的輪廓——夏禹正用紙巾擦拭老式八仙桌上的竹紋,柳熙然踮腳去夠懸在梁柱的菜牌木牌,顧雪將燙好的青瓷茶盞推成整齊的弧線。
唐清淺自嘲般笑了笑。
“瓦罐雞要加竹蓀嗎”?夏禹的鉛筆在菜單上遊走,看向謝夭夭“陳皮老鴨湯配鮮筍還是酸蘿卜”?
謝夭夭望著菜單怔忡。四年前的同款木桌邊,謝雲峰總是用鉛筆尾端輕點她額頭:“小饞貓今天想吃幾塊筍?哥哥今天發工資了,隨便吃”。此刻陽光斜切過同一扇雕花窗。
“這樣就好了”。
謝夭夭回過神,和平常一樣笑道,將菜單傳給顧雪。
“白灼芥蘭苗,少蒜,清淺姐”。
唐清淺正用茶水燙碗筷,蒸汽暈開她眉間清冷:“蝦仁蒸蛋,少油”。
“熙然姐呢”?夏禹轉著鉛筆點單,筆杆在他指間翻出殘影。
柳熙然托腮望著後廚蒸騰的白霧:“蟹粉獅子頭吧”。
木椅發出吱呀輕響,夏禹起身:“那再加道桂花糖芋苗”。
謝夭夭眼睛倏地亮起來:“夏禹哥怎麼知道...”。
“估計又注意到你盯著什麼了吧”。顧雪笑著將燙好的碗推過去,看著夏禹的背影,他總是這樣..
“這次事情處理的怎麼樣”?
唐清淺問柳熙然,顧雪和謝夭夭也看過去。
“很順利,再過兩天應該就能收到快遞,營業執照就能拿到了”。
“柳總”?
唐清淺輕聲笑道。
“少來,就是一個空殼而已,光杆司令一個”。
柳熙然撇撇嘴。
“我,顧雪,清淺姐,怎麼就是光杆司令了”。
夏禹走回來時正巧聽到兩人的對話。
柳熙然剛想反駁,卻注意到謝夭夭的笑意有些牽強。
“到時候給你們都裁了,就留個我和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