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吹的輕柔,腕間銀鐲隨著她斟茶的動作滑落,磕在青瓷茶盞上發出清響。
“沒人會永遠陪著她...”老人望著杯中浮沉的茶葉,眼底泛起漣漪,“我這把老骨頭,指不定哪天就...”
“可您在這兒,夭夭就有歸處”。夏禹握住茶壺的手頓了頓,滾水在壺嘴蒸騰出白霧,“您住院那個周,夭夭每天都在打掃您的臥室,半夜偷偷在被窩裡哭,白天卻笑著跟我說‘等奶奶回家’”。
這些都是謝夭夭之後和自己說的,這個小妮子比誰都柔軟,卻又那麼堅強。
銀鐲又往下滑了半寸,堪堪卡在凸起的腕骨。“那雲峰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夏禹的指節在檀木桌沿壓出白痕,自己根本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去要求奶奶做出其中一個決定。
“那至少..等夭夭長大吧”。
“已經是大姑娘了,這個家裡裡外外都是她在操持,生活能力也不差,我相信夭夭”。
“必須要送到江城嗎”?
夏禹還想再掙紮一下,若是奶奶執意要送夭夭過去..
估計隻能拜托柳熙然和唐清淺多照顧照顧,按照謝夭夭的能力,誰照顧誰還真的不一定。
“小夏”。銀鐲子滑到腕骨凸起的位置,“你當這聲‘哥哥’要當到幾時”?
“等夭夭自己能決定一些事情的時候”。
“比如”?
“比如,等她自己能決定去留的時候”。
夏禹望著牆上掛著的全家福照片輕聲說,茶煙嫋嫋中,銀鐲突然“當啷”撞上壺身——老人枯瘦的手正懸在半空。
眼尾皺紋裡漾開無奈的笑意:“小夏這話說得像沾了蜜的琉璃珠子,聽著亮堂,可叫人摸不著實心呢”。
“那奶奶還是準備離開”?
奶奶笑意稍減,卻還是點點頭。
夏禹正要開口,忽然瞥見浴室門縫漫出的水霧。少女帶著橙花香氣撞進夜色裡,發梢還帶著沒擦淨的水珠。
“夏禹哥...”謝夭夭攥著毛巾的手指節發白,直到看見青年眼底漾開的溫柔漣漪,才讓櫻花粉的指甲漸漸回血。
老藤椅突然吱呀著搖晃起來——奶奶閉眼時,夏禹已經接住飛撲過來的濕漉漉的小姑娘。
謝夭夭發間未擰乾的水滲進他襯衫,在心臟位置洇出深色痕跡。她埋在青年頸窩悶聲說“愛死你了...”,聲音卻越說越小。
情緒驟然激動下,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真心話說出來了。
“中秋帶五仁月餅”?夏禹任由少女攥皺衣擺,指尖懸在她頭頂半寸終究沒落下。
奶奶還在旁邊,太親昵總是不好。
卻不防懷中小獸突然仰起脖頸,帶著洗發露氣味的發頂輕輕蹭過他掌心
“哥最好了”!
悶在胸口的歡呼震得他心口發麻,少女耳尖的緋色卻比晚霞更豔。
夏禹注意到又一次變得更加親密的稱呼。
“今天太晚,中秋我再來陪您聊天”。
夏禹望向奶奶,懷裡的小妮子紅著臉不動彈。
“好好好”。
老人笑著點點頭。
“我送送...哥”!
謝夭夭順著之前的口誤,偷瞄夏禹的反應。
“穿的太薄啦,回去睡覺吧”。
夏禹隻是捏了捏謝夭夭臉頰,小妮子在百般不情願下還是乖乖去了臥室。
“夭夭現在也叫你哥了”。
老人怎麼可能沒注意到這個稱呼的變化。
“我爭取配的上這個稱呼”。
夏禹認真的點點頭。
“不用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不過...”奶奶有些心疼的看著夏禹。
“從當時你照顧小雪就能看出來,你比誰都心軟”。
奶奶想了想,還是決定挑明一部分。原本自己一直刻意不提,但是眼下似乎也不是自己能把握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