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架上垂落的須蔓在棋盤投下細碎光斑,鄭偉屈指叩了叩青石桌麵:“小子,你成天往這兒跑,總得圖點什麼吧”?
夏禹將黑子輕輕按在“三三”位,抬頭時眼裡映著晃動的藤須:“聽說李叔在嚴州警廳分管經偵”?
青瓷棋罐碰出短促的嗡鳴。秀青收棋子的手指懸在棋盤上方,陽光正巧掠過她腕間的翡翠鐲子,在青石桌麵投下晃動的綠影。
李雲擦眼鏡的動作如同電影裡的慢鏡頭,鍍銀鏡框在掌心折出冷光:“我老李一輩子沒什麼彆的愛好,下棋都是這幾年才培養的習慣”。
他忽然用鏡片折射的光斑掃過夏禹的喉結,“深怕犯了錯誤”。
夏禹喉結滾動著咽下未儘的話語,卻感覺左手被溫軟的觸感包裹。
顧雪不知何時繞到他身後,指尖在他掌心畫了個隱形的圓——那是他們約定的暗號,代表“我在”。
“老李你少來”!鄭偉皺眉,突然拍得茶盞跳起,幾滴褐色的茶湯濺在殘局上,“小夏他能看上你什麼?就你那些發黴的棋譜還是泡爛的枸杞”?
“我有個很好的朋友”,夏禹垂眸凝視茶湯“在調查嚴州的一家建材公司,可能不太乾淨,已經失聯五個多月了”。
夏禹聲音很輕,卻帶著力量。
“記者證不是護身符,但總得有人掀開井蓋”。
夏禹和盤托出,僅憑下個三兩盤棋的功夫就想讓彆人幫忙,實在是不現實。
“所以未來若是在嚴州有情況,能不能讓李叔幫襯一點”。
顧雪有些呆愣的思考,慢慢想明白了為何平日裡總是有意無意地搜索嚴州的新聞,一個筆記本裡為何到處都是路線圖和淩亂的分析。
平日裡總是溫和笑著的夭夭奶奶,究竟都在承受著什麼。
“哎呦..是夭夭那孩子吧..”
鄭娟低聲說道。
“謝雲峰..姓謝..他父親的事情..我怎麼覺得有點印象..”
鄭偉眯著眼思考,可能是從哪裡聽到的隻言片語,但是自己確實有印象。
“嚴州可不太太平,發展的快速同樣代表著野蠻生長,我兒子就是看那邊亂才主動留在那邊”。
李雲看著夏禹,年輕人眼裡一片坦然。
“嘿,我打電話過去問問,能有什麼事..不行,這件事我一定在哪碰到過..”
鄭偉話音未落,李雲已經扯過秀青記賬的便簽紙。
鋼筆尖劃破紙麵的沙沙聲裡,老人脊背挺得筆直,仿佛重回四十年前在訊問室做筆錄的歲月:“打這個電話,報我名字”,泛黃的紙片上洇開的墨跡像條蘇醒的龍,還不忘挖苦鄭偉“李成在經偵支隊七年,經手的經濟犯罪案子比你這輩子下的棋都多。”
“真是麻煩李老了”。夏禹九十度鞠躬,“在沒有確鑿證據前,絕不會讓李叔為難”。
顧雪同步彎下腰肢。
“謝謝李爺爺”。
“嗯..這樣電話給你我也放心”。
李雲點點頭,“以後來京城彆忘了和老頭子下下棋,和我聊聊這件事”。
“那是一定的”。
夏禹連忙點頭,“我能將這個電話給謝雲峰奶奶嗎”?
“自然,小夏你自己決定就好,但要是出問題..”
“嘿?我在旁邊,能出什麼問題?我給小夏兜底”。
鄭偉自然不滿自己人受欺負,開口說道。
“那我先和奶奶聊聊這件事,失陪一下”。
夏禹少有地起了急躁的性子,謝雲峰的事情這麼久以來,終於有了進展。
“小雪你不去...”鄭娟的疑問被顧雪斟茶的水聲剪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