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台籠罩在夜色裡,燈光將地麵分割成明暗交錯的方塊。
夏禹靠在出站口的欄杆上,在洶湧的人潮裡一眼就望見了顧雪。她穿著米色風衣走來時,兩人隔著老遠就默契地對上了視線。
都能在人群中第一時間尋到彼此。
“怎麼感覺你興致不太高的樣子”?顧雪在離他半步處停住。她沒像往常那樣伸手挽他胳膊,隻是將掌心貼在他握著欄杆的手背上。
“可能是被風吹的,淮州十月的夜晚還是有些泛涼”。
夏禹隻是笑笑。“會不會有點冷?我帶了衣服。不過是夭夭的,估計你穿著會有些小”。
“騙人”。顧雪忽然踮腳,兩人額頭相抵,“你心裡藏著事呢”。
站台廣播突兀響起,夏禹順勢後退半步。
轉身的瞬間,顧雪已經將手自然插進他校服口袋,指尖在布料內側輕輕刮蹭:“一中的校服口袋這麼大?之前咱倆的手都沒法一起放在口袋裡”。
她的聲音裹在呼嘯而過的夜風裡,溫柔得近乎疼痛。
夏禹低頭看著顧雪,她沒帶行李,連隨身包都沒拿。整個人單薄得像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銀杏葉,那年雪天也是這般。
“是奶奶又和你說了什麼嗎”?
顧雪牽著他往外走,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長又縮短。
“勸不住奶奶..還是執意要去嚴州”。
夏禹終究隱瞞下自己心不在焉的原因,自己所謂的鋪墊在奶奶甚至稱不上質問的情況下依舊潰不成軍,自己又該怎麼麵對顧雪?
行道樹的樹葉影子在地上織成網,顧雪忽然轉身倒退著走:“夏禹”。
她伸手戳他繃緊的嘴角,“你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
“如果..會不會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沒有更好的辦法”。她忽然站定,仰頭望進他眼睛裡,“這個時候的夏禹已經做了最好的選擇,未來的夏禹不該欺負現在的夏禹”。
“要抱抱嗎”?她揚起笑容。張開手臂時,夜風灌滿寬大的風衣,整個人像是懸在月光裡的風箏。
夏禹兩步跨過去把人撈進懷裡。儘管隔著兩層布料,依舊能感覺到對方平穩的心跳。
“我會處理好的,我一定會....”他把下巴擱在顧雪肩窩,話音悶在衣料裡,“特彆是你”。
懷裡的溫度突然抽離半寸。
顧雪仰起臉正要說什麼,未儘的話語被堵在在溫熱的觸碰裡。人來人往的腳步聲中,她揪住少年後背的衣料,在夜風裡悄悄彎了眼睛。
夏禹鬆開懷抱時,夜風立刻填滿了兩人之間的空隙。顧雪揪著他衣角晃了晃:“這就完了”?她故意拖長尾音,仰起的臉被站台燈照得發亮。
“在這兒”?夏禹指指頭頂的監控探頭,順手把顧雪被風吹亂的劉海彆到耳後,“之後可是還要來淮州的”。
顧雪拍開他的手,耳尖泛著紅:“反正我沒再去過那家影院了...”
夏禹的尾指悄悄勾住顧雪的掌心。站台廣播在秋風中忽遠忽近。
“該回家了”,他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指節纏緊溫熱,“夭夭說不定已經煨好魚湯了”。
“夭夭今晚..”
“明天送完奶奶再過來”。
“明晚不如讓夭夭跟我睡”。顧雪忽然停住腳步,溫柔的眉梢沾了路燈的暖黃,“我和夭夭聊聊天,不然她在這裡一定會不舒服的”。
夏禹怔了怔,曾幾何時顧雪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態。
“嗯?那是以什麼心態勸夭夭呢”?
夏禹回過神來笑著問道。
“夏禹”!顧雪揪住他耳朵,指尖卻是溫軟的,“你收奶奶銀鐲這事我還沒和你算賬呢”。
“錯了錯了”夏禹歪著頭討饒,順勢將人圈進懷裡。
廊下燈籠被夜風吹得晃了晃,橙紅光影潑在青石板上。
“小雪回來啦”?
奶奶望著兩人笑道。
“誒?回來了正好,燙燙燙...幫我拿個抹布墊在下麵..”
柳熙然捧著湯缽的手指微微發紅,鱸魚混著嫩豆腐的鮮香縈繞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