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淮州,終於掙脫了連日的陰雨。
空氣中帶著清冽的寒意,混雜著昨夜未散的淡淡硝煙味。外麵爆竹聲不停,睡意也散去不少。
走出臥室,客廳裡已經彌漫著食物的香氣。葉玉玉係著圍裙,正在廚房裡忙碌,鍋裡的水汽蒸騰,顯然是在準備新年的第一餐。
夏奇已經穿戴整齊,坐在沙發上用手機回複消息,茶幾上擺著待客的糖果瓜子和熱氣騰騰的茶水。
“爸,媽,新年好”。夏禹走到客廳中央,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聲音清朗。
“哎!兒子新年好”!葉玉玉立刻從廚房探出頭,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快,給你爸拜年,討個開門紅”!
夏奇放下手機,也露出笑容:“新年好,兒子。又長一歲,平安順遂”。
夏禹依言,走到父親麵前:“爸,新年好,祝您和媽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這些流程沒有固定的規矩,也不用擺什麼姿勢,更多的是對一種儀式感,讓彼此都高興的儀式感。
夏奇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紅包,塞到夏禹手裡,“拿著,壓壓歲”。
葉玉玉也擦著手走過來,同樣遞上一個紅包。
夏禹笑著收下,“早飯還有點時間吧,我下樓和爺爺奶奶拜個年”。
“去吧去吧,路上慢點”,葉玉玉叮囑著,“替我們向爺爺奶奶問好,讓他們中午上來吃飯”。
“知道了”。夏禹應聲,穿上厚實的羽絨服,圍好圍巾,推門下樓。
樓道裡也打掃得乾乾淨淨。走到樓下爺爺奶奶家門口,果然如他所料,厚重的防盜門大敞著,隻虛掩著裡麵的木門。這是爺爺奶奶的習慣,大年初一,家門常開,寓意著迎福納祥,也方便鄰裡拜年。
畢竟都是之前住戶,現在拆遷過來了而已,老一輩之前走動是常有的。
夏禹剛走到門口,手還沒碰到門鈴,那扇虛掩的木門卻被人從裡麵輕輕推開了一條縫。緊接著,一個毛茸茸的、戴著白色絨線帽的小腦袋,倏地從門縫裡探了出來!
小臉上凍得鼻尖和臉頰都泛著可愛的粉紅,嘴唇粉嫩亮晶晶的,很明顯抹了唇油。那雙總是亮晶晶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兒,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不是謝夭夭又是誰?
她顯然是一路趕來的,微微喘著氣,呼出的白霧在清冷的空氣中氤氳開。她身上穿的是那件葉玉玉買給她的明黃色羽絨服。脖子上圍著厚厚的格子圍巾,耳朵藏在帽子裡,隻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紅撲撲的小臉。她一隻小手還扶著門框,整個身子藏在門後,隻探出腦袋,笑眯眯地開口,聲音清脆得像陽光下融化的流水:
“哥!新年好呀!恭喜發財,紅包拿來”!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和俏皮。
夏禹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埋伏”弄得愣了一下,隨即眼底的笑意如同春水般漾開。
“你怎麼在這兒”?夏禹失笑,上前一步,順手就輕輕彈了一下她露在帽子外麵的光潔額頭,“還‘埋伏’我?騎自行車來的”?
他注意到她羽絨服下擺沾了點濕潤,倒是知道謝夭夭院子裡停著一輛自行車,隻不過謝夭夭很少騎而已。
“嗯”!謝夭夭笑著點頭,小腦袋晃了晃,帽子上的小絨球也跟著搖擺,“給奶奶和爺爺拜完年啦!想著你肯定要下來,就在這兒等著‘打劫’你啦”。她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自己的“預謀”,笑嘻嘻地完全從門後走出來,站到夏禹麵前。小姑娘今年個子瘋長,像是拔了穗。個子已經到了夏禹脖頸,仰著小臉看他,眼睛裡是毫不掩飾的期待和親昵。
“好”,夏禹笑著搖頭,從羽絨服口袋裡也摸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厚實喜慶的紅包,遞到她麵前,“給,壓歲錢。祝我們夭夭新一年學習進步,健康快樂,越來越漂亮”。
“謝謝哥”!謝夭夭張開雙手,夏禹剛想將紅包遞過去,小姑娘卻用力地抱住了他。
“哥,愛你”。聲音很小,環抱卻透露著力量與依賴。
“嗯”,夏禹揉了揉小姑娘的發頂,笑意更重。
“也祝哥新年萬事如意,心想事成!嗯...最好再長高點”!她仰起臉,故意踮了踮腳比劃了一下,惹得夏禹又忍不住想揉她的頭發。
“夭夭,誰在門口呢?是夏禹來了嗎”?屋裡傳來李翠蘭的聲音。
“奶奶!是夏禹哥”!謝夭夭立刻回頭,朝屋裡脆生生地喊。
夏禹也笑著揚聲:“爺爺奶奶,新年好!我給您二老拜年來了”。
他推開虛掩的木門,帶著一身室外的清冽和陽光的氣息走了進去,身後跟著像個小尾巴一樣、緊緊攥著紅包、笑容燦爛的謝夭夭。
屋內暖意融融,夏禹牽著小姑娘進門。
“爺爺奶奶,新年好!給您二老拜年了”!夏禹帶著笑容,聲音清朗地送上祝福。
“哎喲!就等我們大孫子下來呢”!李翠蘭笑得合不攏嘴,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從口袋裡掏出兩個厚厚的紅包。“拿著拿著!爺爺奶奶的壓歲錢!新一年順風順水,前程似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