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出采石場大門,身後機器的轟鳴聲漸漸被甩遠。夏禹掏出手機,屏幕在昏黃的光線下亮起,他撥通了柳熙然的號碼。
“夏禹!怎麼樣怎麼樣”?電話幾乎瞬間被接通,柳熙然清脆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急切穿透聽筒,像一縷陽光試圖刺破陰雲。
“都很順利”。夏禹唇角勾起,但語調依舊溫和平穩,“一會兒就回去。不過...”他話鋒微轉,帶著點無奈的托付,“和夭夭那邊的解釋,就麻煩柳小姐多費心了”。
“誒?我解釋什麼”?柳熙然的聲音透著無辜,“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下午我和唐叔還得再看看情況,電話可能不方便接。夭夭要是打電話過來,我要是掛了,她肯定會打給你...柳小姐,幫個忙?你也知道,夭夭聰明的很”。
他點到即止,沒有明說謝雲峰那聲應答可能帶來的隱患,但他知道柳熙然能懂——謝夭夭絕對聽到了異常。
“知道啦~”柳熙然的聲音瞬間飛揚起來,帶著一種被委以重任的得意,“保證完成任務”!
夏禹和唐秋在外行動,謝雲峰深入虎穴,連王奶奶都有她的位置,唯獨自己留在安全但陌生的角落,像一件被暫時擱置的行李,這種無所適從的感覺讓她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午飯準備怎麼解決?要不要我們帶一份回去”?夏禹的聲音再次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他自然捕捉到了她語氣裡的低落,但眼下謝夭夭那邊可能埋著的“雷”,更讓他頭痛不已。
那丫頭絕對聽到了什麼,至於能不能精準分辨出是她哥的聲音...夏禹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至於柳熙然什麼都不知道?這或許是好事,隻要她彆說漏嘴人在嚴州...應該...不會被那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套出問題吧?
“還沒”。柳熙然悶悶地回答。
“那我們帶回來吃吧”。夏禹的語氣帶著安撫的意味。
三人走向停在不遠處的吉普車。打包了三四樣還算看得過去的炒菜,回到那間門窗緊閉、窗簾低垂的簡陋出租屋。
王燕正坐在床邊,手裡拿著個小本子寫寫畫畫,筆尖沙沙作響。聽到動靜,她立刻抬眼,目光銳利:“回來了?聽熙然說沒出什麼岔子吧”?
“等明天見分曉”。夏禹言簡意賅,將那份簽了名的文件遞給王燕。唐秋則已徑直走到窗邊,動作利落地掀開窗簾一角,目光迅速掃過外麵狹窄肮臟的巷子,確認無人尾隨才放下。
夏禹看在眼裡,心底無聲感慨:不愧是專業的...
謝雲峰脫下那件顯得空蕩的工裝夾克,隨手搭在椅背上,露出裡麵同樣洗得發白的t恤,身形更顯單薄。
“名單拿到了,下一步就是盯緊”。他已經開始拆塑料餐盒的包裝,動作帶著急迫,“那幫人現在肯定慌神,正是觀察誰坐不住、誰有異動的最好時機。24小時...他們動作不會慢”。
“不用擔心”,夏禹拆開另一份炒菜的餐盒,接過柳熙然遞來的一次性筷子,顯得異常淡定,“等第二天複檢時掃一眼,看誰不在場就行...估計...”他想起那些跟在劉主任身後、眼神閃爍的小頭目,“能走一半”。
“走一半應該不至於吧”?謝雲峰夾菜的動作一頓,眉頭擰緊,顯然覺得這個比例過高。
“走幾個都不影響”,夏禹夾起一筷子菜,語氣平靜卻透著掌控感,“反正到時候,一個一個‘請’回來查就是了”。
“一個一個查”?柳熙然好奇地接話。
“嗯,很簡單”,夏禹解釋得理所當然,“要求當時出席會議、簽了字的人,明天一個不少地再出席就行”。
他頓了頓,“沒有?沒有當然就要請來‘協助調查’,好好查一查了”。
“嗯...”王燕夾菜的手在空中頓了頓,目光從餐盒移向夏禹,眼神深處掠過難以言喻的震動。這些手段...怎麼自己當初就一個都沒想到呢?她下意識地想追問細節,“還有...彆的由頭”?
夏禹的筷子也略停了停,像是在耐心地給對手編織一張溫柔的網:
“由頭?一抓一大把”,他語速平穩,“最簡單的——複查流程。會議紀要總要存檔拍照吧?簽字欄簽了這麼多名字,少一兩個,或許還能推說是臨時有事,或者記錄疏漏。可要是一次性缺了四五個,這就說不過去了吧”?
他抬眼,目光掃過王燕和柳熙然:“人去哪兒了?這才半天功夫,總該能叫回來吧?如果連人都叫不回來...”夏禹的聲音微微壓低,話卻“體貼”,“那就隻能等了。等他‘忙’完,或者等他‘回來’。總不能說,我們前腳剛查完,後腳就集體辭職或者緊急人事調動了吧?這未免...也太巧合了點”。
他語氣溫和,甚至帶著點替對方“難處”著想的無奈,但字字句句,不動聲色地剔掉對方腳下賴以立足的每一塊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