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推進。當夏禹再次見到林沫清時,她眼底的沉重幾乎濃得化不開。
“林姨”,夏禹的聲音平穩,“明天這個時候,我和唐叔會開車到木材廠。理由是你涉嫌做假賬,需要請你回警廳配合調查”。他頓了頓,目光直視對方,“隨後,李叔那邊就會按計劃動作”。
“嗯...”林沫清緩緩點頭,聲音低沉,“文軒他...知道了。他願意”。
監察環境的鬆懈,是他們這些年忍辱負重換來的唯一“便利”。消息早已通過夫妻間慣常的隱秘方式傳遞過去。
謝文軒看到後,麵上雖無波瀾,卻在無人處重重地點了頭。
“雲峰他...”林沫清沉沉地開口,其實她已經知道了答案。
“他已經成功潛入了”。夏禹肯定地回答,語氣帶著讚許,“謝雲峰這些年做調查記者,摸爬滾打,經驗非常老道,三教九流都認識些人”。
他想起夭夭,嘴角彎了一下,“甚至一度被夭夭誤會,以為她哥哥是混社會的”。
這份能力,讓謝雲峰在任何環境都有認識的“朋友”。
林沫清眼中瞬間閃過極其複雜的情緒——愧疚、心疼、無奈,最終化為一聲沉沉的歎息:“我對不起他們...”
這條路,充滿荊棘與黑暗,最終她的兒子,還是走上了與她相似的道路。
“林姨”,夏禹的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安撫的力量,“後悔沒有意義。現在有機會彌補,哪怕隻是一點,我們也要牢牢抓住”。他話鋒一轉,回到最核心的任務,“您要準備好,您手裡的那些證據,是後續徹底掃清餘毒的關鍵”。
“我知道”。林沫清用力點頭,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你...”林沫清忽然開口,問出了一個她早已知道答案、卻又似乎想探尋更深層含義的問題,“是謝夭夭的哥哥”?
她的目光帶著審視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探尋。
夏禹微微一怔,瞬間明白了她話語背後的意思。他想起電話裡那個小姑娘斬釘截鐵的宣言——“在你身邊”。
他沉吟片刻,給出了一個坦誠卻留有餘地的答案:
“對我來說,不全是”。這個回答既承認了與夭夭的親密關係,又暗示了某種更深層次的意味。他無意在此刻乾擾她緊繃的心弦,點到即止。
“你...多大”?林沫清卻像是被某種直覺驅使,鬼使神差地追問了一句。話一出口,她自己也覺得有些突兀,臉上露出苦澀的自嘲。
“高一”。夏禹的聲音依舊平穩,沒有絲毫波瀾。
“高一”?!林沫清瞬間瞪大了眼睛!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身姿挺拔、氣質沉凝的少年。
這幾天,她親眼目睹他在不同場合遊刃有餘地轉換角色——在辦公室裡圓滑世故,在她麵前冷靜縝密,舉手投足間透著遠超年齡的成熟與掌控力。她一直以為,這至少是個剛畢業、甚至工作了幾年的年輕警官...結果,他竟然才上高中?!
這巨大的反差帶來的衝擊,甚至讓她暫時忘卻了明日的重壓。她愕然地站在原地,目光在夏禹那張異常沉靜的臉上反複逡巡,試圖找出哪怕一絲玩笑的痕跡。
一直沉默站在夏禹身旁的唐秋,此刻唇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勾起了一個極其細微的弧度。夏禹的年歲,確實充滿了戲劇性的意外。
“夭夭她...今年應該是...”林沫清下意識地喃喃,這個問題的答案,在她心中早已計算過無數個日夜,此刻卻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求證意味。
“初二”。夏禹給出了明確的答案,眼底瞬間掠過一片深沉的溫軟,那是獨屬於謝夭夭的暖光。
林沫清的神情更加複雜,嘴唇翕動,似乎有千言萬語堵在喉嚨。
“放心吧,夭夭在家很乖”,夏禹順著那份溫軟,聲音放得更輕緩了些,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就是...聰明得有些過分”。
他嘴角微揚,語氣裡是無奈也是縱容。
說著,夏禹拿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動,很快調出了一個相冊。他沒有過多言語,隻是將手機屏幕轉向林沫清,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