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牽動了肋間的傷處,讓他眉頭微蹙,聲音也因此顯得愈發低沉和緩慢,卻帶著一種認真。
“我明白你們的情緒,我都明白”。他首先定下基調,承認她們的感受。“但當時的情況,信息的傳遞和判斷...容不得遲疑”。
他輕聲說道,並非辯解。
“我最初得到的消息,隻指向他們可能持有土製武器”。夏禹輕聲回憶著,“我預估了風險,認為尚在可控範圍內。但我唯一、也是最大的誤判,是沒料到他們竟瘋狂到將采石場的炸藥也搬運了過來”。
這句話讓幾個姑娘的心瞬間又被揪緊,即使事件已然過去,那遲來的後怕依舊冰冷刺骨。
“但是”,夏禹的目光掃過她們瞬間蒼白的臉,語氣異常堅定,“即便事前知道有炸藥,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依然會進去”。
他看到她們的眼神驟然變化,即將湧起更深的失望和憤怒。他沒有停頓,立刻給出了理由,那理由簡單、純粹:
“因為那裡麵,有更多對此一無所知、完全無辜的人,還有...孩子。我不進去,他們可能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病房內一片寂靜。他並沒有在為自己的選擇道歉,而是在陳述一個他必須承擔的事實。
“對於我來說,如果我有機會救下他們,而主動放棄”,夏禹苦笑一聲,“我會看不起我自己的”。
“所以”,他話鋒一轉,目光重新變得柔和而懇切,看向了顧雪,“我理解信任需要重新積累,這絕非空口白話可以挽回。顧雪,京城應該已經開學了”。
顧雪眸中閃過錯愕與薄怒,都這種時候了,他還在想這些?
“先和鄭姨一起回去”,夏禹的聲音帶著安撫,“我向你保證,今年你的生日,我會再回京城,陪你一起,回大院去看看。而在那之前,除了必要的出門,我都會待在淮州”。
接著,他看向眼眶依舊泛紅的柳熙然:“熙然姐,三月下旬,我會去江城大學看你比賽,這是我早就答應過的。還有...”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更加柔和而鄭重,“今年四月份,孟姨的忌日,我也會陪著你一起去”。
柳熙然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詫異——他,怎麼會知道自己母親的忌日?
自己絕對沒有告訴過他!
“咳咳...”夏禹一次性說話太多,牽動了傷勢,忍不住蹙眉輕咳了兩聲,緩了口氣,才望向麵色清冷的唐清淺。
“清淺姐”,他繼續說,“還有三個月左右,之前關於那些遊戲的宣傳或者發展,也該開始了,以及..公司未來的發展”。
他的目光最後將她們所有人都包容進來,做出了最後的總結。
“除了我剛才說的這幾件已經確定、必須外出的事情之外”,他緩緩地、儘可能清晰地攤開右手,做出一個毫無保留的姿態,“我所有的活動範圍基本都會在家裡,夭夭會全程看著我”。
“這就是我這三個月,所有可能外出的安排”,他看著她們,眼神疲憊卻無比坦誠,“現在,全部、毫無保留地,說給你們聽”。
“這不是請求原諒”,他最後輕聲補充道,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沉澱下來的堅定,“而是想把選擇權交給你們,讓我有機會,一點點地把那些弄丟的信任...重新攢回來”。
病房裡安靜了一瞬,夏禹看著幾個姑娘。心裡卻有些忐忑,說實話,自己也存了些試探的意思。
但是..那個乾燥的吻卻又是無聲地催促。
自己必須把握住每一個機會,人渣就算了,不能當個不負責任的人渣。
“混蛋...”柳熙然看著他的眼睛,鼻音濃重地罵了一句,又一次撇過臉去,可這次,那微微揚起的下巴線條卻似乎柔和了些許。
“我在淮州一定好好看著哥”!謝夭夭立刻輕聲響應,小臉繃得嚴肅,像是接下了什麼了不得的重大使命,目光還征詢似的看向幾位姐姐,尋求某種同盟。
顧雪沒說話,隻是走上前,伸出手,帶著點無可奈何的力道,揉了揉夏禹沒什麼血色的臉頰。
指尖溫熱,帶著極輕微的、不易察覺的顫抖。她看著這個男人蒼白的臉在自己手中微微變形,那雙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滿了坦誠的疲憊和一點點小心翼翼的期待。
顧雪和他的眼睛對視半晌,也輕聲說了一句。
“熙然姐說的對,你是個混蛋”。
這或許算是某種程度的....默認?
唐清淺依舊雙手抱胸,靠在牆邊,清冷的眉眼間看不出太多情緒,隻是那緊抿的唇線,似乎比剛才緩和了些微。她沒有點頭,也沒有反對,隻是那麼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