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水衝刷著身體,夏禹隻覺得積累的困意逐漸上湧。他利落地衝洗完畢,隻想儘快把自己塞進溫暖的被窩。
將近十點就休息,明天正好能起個大早去上學。他一邊盤算著,一邊換好睡衣,拿起毛巾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
走出浴室,卻見謝夭夭還坐在客廳沙發上,正賣力地用毛巾揉搓著自己的長發。
“怎麼還不去睡覺?”夏禹愣了一下,問道。
“頭發沒乾透,睡著會不舒服的。”謝夭夭就等著他這一問呢,語氣裡帶著點自然的苦惱。
“等一下,我找找吹風機...”夏禹說著就要轉身。
“不用啦哥,”謝夭夭立刻出聲,表現得異常貼心,“媽媽已經睡了,聲音太吵會打擾到她的。”
“那也不行,這種天氣頂著濕頭發睡覺容易感冒。而且你跟媽媽一起睡,頭發潮著你們兩個都難受。”夏禹不讚同地蹙起眉。
“那..”謝夭夭眨巴著大眼睛,仿佛剛剛想到一個好主意,“要不...我們去對麵吹頭發?”
夏禹思考了一下,覺得這確實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自己也要吹頭發,去對麵既方便又不會吵到母親。
“行,走吧。”
他轉身從浴室取出吹風機,又從客廳拿了對麵房子的鑰匙。走到對麵剛擰開門,就聽到身後的謝夭夭極其自然地、仿佛習慣成自然,“哢噠”一聲將門輕輕帶上了。
兩人都隻穿著單薄的家居服站在門外走廊裡。
夏禹微微一愣,隨即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掙紮著開口:“夭夭...你帶鑰匙了嗎?”
“哎呀!哥!”謝夭夭的語氣瞬間充滿了真實的懊惱,她怯生生地看向夏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我下意識就順手關門了..對不起哥...”
兩人的手機都還躺在客廳的茶幾上。
“那我敲門讓媽開下門吧...”夏禹說著就要轉身,卻被謝夭夭輕輕拉住了衣袖。
“哥!”她微微蹙起眉,眼神裡沒了剛才的慌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事已至此”的神態,“這還看不出來嗎?”
到了這一步,所有小心翼翼的掩飾都已徒勞,彼此那點心知肚明的心思徹底攤開在了走廊的燈光下。
夏禹終於徹底看清了謝夭夭的全盤計劃。這簡直是把牌明晃晃地甩到了他臉上,隻差拿著那張“大王”直接拍上來了。
他苦笑一聲:“小姑奶奶,咱總不能不回去睡覺吧?”
“對麵不是有兩間臥室嗎?兩間呢!”謝夭夭立刻抓住機會,搖著他的手臂撒嬌,“哥,我們一人一間好不好?我保證乖乖的,你去熙然姐那屋,我去清淺姐那屋,絕對不亂跑!”
“你覺得你哥我會信?”夏禹瞥了她一眼,語氣裡滿是懷疑。
謝夭夭撅起嘴,小聲嘟囔了一句,卻精準地戳中了夏禹的軟肋:“可是...你和熙然姐上午..”
這句話讓夏禹瞬間心軟,也徹底放棄了掙紮。他認命般地歎了口氣,用鑰匙重新打開對麵房門。
“走吧。”他語氣裡帶著十足的無奈。
“嘿嘿。”謝夭夭得逞地笑起來,像隻成功偷到小魚乾的貓,腳步輕快地跟了進去。
夏禹有些頭痛地揉揉眉心,卻還是認命地示意小姑娘在客廳沙發坐下,自己則站在她身旁,插上吹風機的電源。
溫熱的風和夏禹的手指輕柔地穿過她細軟的發絲,謝夭夭舒服地眯起眼,像一隻被順毛撫摸的貓咪,發出幾不可聞的喟歎。
“吹乾了就讓媽媽給我們開門。”夏禹開口說道,聲音混雜在風機的嗡鳴中,像是在劃定一條底線,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這趟江城之行,幾乎撕碎了所有心照不宣的偽裝,過往維持的微妙平衡搖搖欲墜。
他清楚自己心裡的那份愧疚,因無法周全的感情而對所有人懷有的虧欠感,此刻正被謝夭夭精準地拿捏著。
但謝夭夭的心思,遠比那單純的虧欠更深。
她抿了抿嘴,感受著發間溫柔的撫動。從她說服奶奶,毅然決定留在淮州,住進這個屋簷下的那一刻起,她內心就已獲得了某種滿足。直到夏禹去了嚴州...那之後,一種更深沉、更複雜的情感在她心底紮根——那是一份對他揮之不去的歉疚。
然而,她並不討厭這份歉疚。它成了一個完美的幌子,一個可以冠冕堂皇地掩蓋所有意圖的借口。
她對他的好,對他日益增長的占有欲,所有超出界限的親近...都可以被包裹在“補償”這個看似無私的名詞之下,安全地呈現在他麵前。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