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陷入了一段短暫的安靜。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模糊車聲。
謝夭夭的心跳得有些快,她頗為緊張地看向唐清淺,小手揪著裙擺。
夏禹內心那份深藏的掙紮與割裂,她早已隱隱有所察覺,並且自己也在用她的方式小心翼翼地試探、靠近。
但像唐清淺這樣,近乎赤裸地、不留情麵地將這層窗戶紙徹底捅破,將問題血淋淋地攤開在他麵前...是她不敢,也不知該如何去做的。
回想起這幾天,她那些迂回的試探、故作生氣的嬌嗔、甚至偶爾流露的委屈和可憐,都被他以一種令人泄氣的淡定——化解,要麼用兄長的寵溺揉亂她的頭發,要麼用看似合理的邏輯轉移話題。
她就像撞在了一堵柔軟的牆上,所有的力氣都被無聲地吸收殆儘。偏偏她又不敢把話挑得太明,因為她始終無法確定,夏禹究竟是真正的心如止水,還是在不懂裝懂。
而唐清淺,卻隻是微微揚了揚線條優美的下巴,示意讓夏禹自己消化,隨後便姿態慵懶地翹起了二郎腿,雙手抱在胸前,目光投向窗外不知名的遠處。
唯有那隻懸空的、微微晃動的纖細腳踝,不經意地泄露了她看似平靜外表下,並非毫無波瀾的心緒。
夏禹深深靠在沙發寬厚的椅背上。他的目光緩緩掃過眼前的兩個姑娘——謝夭夭是一臉的欲言又止,那雙清澈的眼睛裡盛滿了擔憂、期待;而唐清淺則刻意避開了他的視線,側臉清冷,但那細微的肢體語言卻暴露了她並非全然置身事外。
夏禹抬起手,習慣性地摸了摸身旁謝夭夭的發頂,這個帶著安撫意味的、近乎本能的動作,卻讓謝夭夭眼底的光芒黯淡了一瞬——她怕這依舊是“哥哥”對“妹妹”的安撫,是另一種形式的推開。
“不是我不想,也不是我在找借口...”夏禹終於開口,“但咱媽...她是真的會說到做到,把我的腿打斷的。”
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容裡沒有玩笑,隻有對母親葉玉玉那份鄭重警告的清晰認知,“我才鄭重地向她保證過,在顧雪的事情沒有徹底、妥善地解決之前,我必須,也一定要管住自己。”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謝夭夭,眼神變得認真:“夭夭,關於那天早上,我和咱媽在對麵客廳的談話...我可以聊具體內容嗎?”
謝夭夭微微怔住,這件事一直像一根隱秘的刺紮在她心裡,她隻能從夏禹後續的零星表現和葉玉玉的態度中拚湊出模糊的輪廓,從未聽過他親口複述。
她立刻點了點頭,眼神專注。
連一直望著彆處的唐清淺,也調整了坐姿,雖然沒有轉回頭,但顯然所有的注意力都已聚焦在這邊。
夏禹沒有隱瞞,用儘可能簡潔而清晰的語言,複述了那天與葉玉玉對話的核心——母親的洞察、不容逾越的底線、以及對他必須有擔當、有分寸的嚴厲要求。
“我說這些,絕對沒有推卸責任的意思,”夏禹強調,他的目光再次掃過兩個女孩,“恰恰相反。正是因為我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什麼...你們都很漂亮,也各自擁有讓人無法抗拒的魅力..”
他看向唐清淺,語氣稍微鬆動了些:“清淺這邊,我反而稍微有點底,因為我和她...算是某種程度上攤開聊過一些,彼此知道那條危險的線在哪裡。”
隨即,他的目光回到謝夭夭臉上,“但是你,夭夭,你太擅長...也太習慣於將所有的親近、所有的試探,甚至所有的‘越界’,都完美地融入到‘妹妹’這個天然具有保護色的身份裡。對我來說,我有點...招架不住。”
這番坦誠,讓謝夭夭先是訕訕地笑了笑,按照唐清淺剛才那套“被渴望即是被肯定”的理論,她似乎應該感到高興。
“包括熙然,”夏禹揉了揉眉心,似乎在想一個合適的詞,“你們知道的,她更...嗯,‘熱情且不設防’,行動力強,不太在意距離。”他換了個相對委婉的說法,“所以,在麵對你們的時候,我目前能找到的,唯一能勉強維持住局麵不至於徹底崩壞的方法,就是...儘可能地在行為上‘保持正經’。我知道這很僵硬,也很可能讓你們覺得被推開,但這真的是我能想到的,在遵守對母親的承諾和對你們負責之間,唯一的平衡點了。”
“那顧雪呢?”唐清淺突然冷不丁地插話。
夏禹幾乎要被她氣笑:“一樣!唐清淺你少在這裡給我裝理性又吃飛醋!”
他直接點破了她那點小心思,“換句話說,顧雪才是最能心安理得貼近我的,但是我用同樣的方法去對待她,從本質上,是更為明顯的推開。”
唐清淺被戳穿,也不惱,隻是撇了撇嘴,重新像隻沒骨頭的貓一樣窩回沙發深處,仿佛剛才的提問者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