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罕見的,唐清淺成了最早醒來的那個人。她睜開眼,意識先於身體徹底清醒,首先感受到的是身旁平穩悠長的呼吸聲。
她微微側過頭,看向身邊的夏禹。
他依然沉在夢鄉裡,或許是昨晚逛街、應付電話、再加上後續的“按摩服務”實在消耗了太多心神,此刻他睡得格外沉,姿勢卻保持著平躺,呼吸均勻綿長。
這人,連睡覺都不忘“端水”。唐清淺腦海裡莫名閃過這個念頭。
視線越過夏禹,果不其然看到了柳熙然。
這姑娘像隻樹袋熊,半邊身子都掛在夏禹身上,手臂自然地搭著他,腦袋靠在他肩側,呼吸聲比夏禹更為沉緩。
她訓練量極大,身體的疲憊往往遠超精神的消耗,也因此總能睡得如此毫無掛礙,酣暢淋漓——或許平日裡那副活力四射、看似不用動腦子的模樣,某種程度上也是這種特質的外顯。
想到這裡,唐清淺心底掠過困惑。
昨晚柳熙然那恰到好處的“叫停”,究竟是突然開了竅,懂得審時度勢了,還是真如謝夭夭那般,自己其實一直看走了眼,她內裡也藏著不為人知的玲瓏心思?
夏禹的話似乎有道理。自己“欺負”了她這麼久,就算是塊木頭也該磨出點棱角了。現實終究不是小說,人的性格和智慧,總會在人與人的相處中,被悄然打磨、改變。
尚未等她分析出個所以然來,身旁的人動了動。夏禹歪過頭,朝向她的方向,眼睛還閉著,聲音帶著濃重的睡意,含糊不清地嘟囔:
“幾點了...?”
唐清淺無聲地伸出手,從自己那邊的床頭櫃上摸到手機。屏幕亮起,微光映亮她沉靜的側臉。
“六點二十。”她輕聲報時,聲音在寂靜的晨間格外清晰。
夏禹聽到這個答案,喉間發出一個模糊的音節,似乎在消化這個時間信息。片刻後,他才帶著些剛醒的沙啞開口:“...這麼早?”
意識顯然正在快速回籠。
“嗯。”唐清淺淡淡應了一聲。
“今天早上...”夏禹的思維已經跳到了今天的安排上,語氣清醒了不少,“你是等我們走了,你再和唐叔一起搬東西?還是怎麼處理?”
“和你們一起過去吃早飯。”唐清淺早已想好,“反正舅舅上午也沒彆的事,讓他多跑兩趟就是了。或者,我們把夭夭接過來,趁臨走前,再吃兩口旅店的早餐回回本。”
她頓了頓,語氣裡帶上了難得的計較,“這雙人間開了都沒睡幾次,總覺得虧了。”
這個帶著點小市民精打細算意味的答案,從向來清冷、對俗務不甚在意的唐清淺口中說出來,讓夏禹不由得低笑出聲,肩膀微微震動。
“這話從唐大小姐嘴裡說出來,實在是...”他斟酌著用詞,“...很有反差萌。”
“是嗎?”唐清淺聞言,非但沒有不好意思,反而勾起唇角。她忽然微微仰起臉,湊近他,溫軟的唇瓣如同蜻蜓點水般,在他脖頸一側的皮膚上輕輕印了一下。
那觸感輕柔、短暫,卻帶著微涼的濕意和難以言喻的親昵。
夏禹渾身驟然一僵,睡意瞬間跑了大半。
他這話題明明正經得很,不帶半點暗示,這姑娘怎麼...總能見縫插針地把天聊向奇怪的方向?
黑的白的到她這裡,最後都能染成黃的?
“放心吧,”唐清淺已經重新平躺好,語氣恢複了一貫的淡然,仿佛剛才那個偷襲不是她做的,“沒使勁,不會留下痕跡的。”
她自然地轉移了話題,像是隨口一問,“你旁邊那個...還沒醒?”
“沒,”夏禹開口,“睡得正沉。”
“那我起來了。”唐清淺示意夏禹幫她抽出被壓住的頭發。見他配合地微微抬身,她便輕巧地起身下床,走向浴室。
待浴室門關上,夏禹這才側過身,將懷裡那個溫熱柔軟的身子摟得更緊些,低頭在她耳邊輕語:“還不起?”
懷裡的溫度驟然升高,這細微的變化暴露了一個事實——這姑娘早就醒了,隻是唐清淺在旁離得遠,沒能察覺。
聽到浴室裡傳來洗漱聲,柳熙然這才睜開眼。兩人額頭相抵,呼吸交錯,像是在密謀什麼大事。
“演得像不像?”她用氣聲問,眼裡閃著狡黠的光。
“柳教練現在真能舉一反三了?”唐清淺的困惑並非個人,夏禹同樣也好奇。
“再笨也該開竅了。”柳熙然輕歎一聲,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除了一些特彆繞彎子的話我聽不懂...其他的我又不傻,相處這麼久,怎麼可能一直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