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熙然沒有鬆開手,這一次,她沒有訕笑,也沒有避讓。在唐清淺尚不知如何啟齒——她自然無法理直氣壯地剖白,而謝夭夭還在斟酌詞句的間隙...
柳熙然向前踏出一步,目光灼灼地迎上顧雪的視線。
“顧雪。”她深吸一口氣,“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江城見麵的時候嗎?”
顧雪靜靜地看著她,等待下文。
“那時,是你...非常貼心地照顧了我。”柳熙然的語氣輕柔下來,帶著回憶的暖意,“我當然知道,當時的自己正處在搖擺和猶豫之中,你隻要稍稍一推,我自然而然地就會落荒而逃。但是...”
她頓了頓,眼中泛起真摯的感激:“你給了我足夠的餘地和尊重。你對我說,希望不要因為你和清淺的原因,影響我和夏禹的關係...從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
柳熙然的唇角牽起一抹溫暖的笑意:“我這個人,沒什麼本事,但...我有一顆真心。我懂得什麼叫以真心換真心,這個,我是會的。”
顧雪輕輕抿了抿唇,低喚:“熙然姐...”
柳熙然的眼眶微微泛紅,所幸夜色仁慈地掩去了這一絲脆弱。“所以,我願意跟著來京城,訓練再苦再累我也沒抱怨過,因為我想為他分擔一點,哪怕隻是一點點。”
她轉頭看向夏禹,那張平日裡明媚張揚的臉,在回眸的瞬間,竟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動人心魄的溫柔。
“還有,就是單純地...想對你好。”她的笑容純淨,“能覺得自己學到的東西、擁有的力量,可以用來保護你,保護大家,這種感覺...真的非常好。”
謝夭夭也輕聲開口,聲音柔軟卻清晰:“顧雪姐,我沒有熙然姐那麼純粹。我對你的感情...混雜了太多東西。有感激,有歉疚,還有更多更多的...想要回報的心情。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無法簡單地用一個詞來定義它的性質。”
“前期是手段,中期是歉疚,”唐清淺接過話,她的坦誠帶著一貫的清冷,“至於現在..我也不會否認,其中仍有功利的考量。但是...”
她的聲音略微頓了頓,右手無意識地觸碰了一下睡衣口袋,“衣兜裡的那些石子,它們繞過了我所有刻意的算計,就這麼自然而然地被我撿起,放進了口袋裡。”
顧雪聽著三個姑娘的剖白,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裡帶著釋然,也帶著一絲如釋重負。
“果然……我的感覺沒有錯。”她的語氣柔和了些許,像冰雪初融的溪流,“看來……我的真心,終究沒有被辜負。”
這句話讓謝夭夭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唐清淺緊繃的肩線不著痕跡地鬆弛下來,柳熙然先是一愣,隨即意識到顧雪話語中的深意,眼中頓時綻放出光彩。
“夏禹。”顧雪走到他麵前,仰起臉看他。
“嗯。”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猝不及防地落在他的臉頰上,在靜謐的房間裡顯得格外響亮。夏禹順著力道微微偏過頭去。
謝夭夭驚得捂住小嘴,柳熙然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就連一向冷靜的唐清淺也怔住了。
夏禹緩緩轉回頭,對上她的視線。
小姑娘眼裡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讓它們落下。
“還記得我去京城前說過的話嗎?”
“記得。你說的是...‘我,顧雪,絕對不會。你就算變了,我也會讓你再變回來的。’”
“記得很清楚嘛。”顧雪抬手抹去眼角的濕潤,目光緊緊鎖住他,“我說對了,但沒全對。”
“不,你說對了。”夏禹輕聲回應。
“你告訴我,這句話,是不是成了你後來所有行為的底氣?”顧雪的眼眸中閃過被辜負的痛楚,“你是不是覺得,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在原地等你?”
“是,也不是。”夏禹輕輕將她擁入懷中,聲音低沉而清晰,“更多的...是一種慶幸。慶幸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你,能讓我在迷失時找到回來的路。”
顧雪看著他臉上的紅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如果我選擇退出...”
這句話讓三個姑娘的心同時懸到了嗓子眼。
“那麼我的回答是——”夏禹的手臂收緊,仿佛要將她揉進身體,“當時我說的是:‘唯獨這一點,我會告訴你,如果顧雪你不放手的話,我永遠不會放手;你如果放手的話,我會主動重新牽上。’”
“真狡猾啊...”顧雪感受到腰間加重的力道,哽咽道。
“是的,我很卑鄙。”
房間裡陷入短暫的寂靜,隻有顧雪壓抑的抽泣聲和窗外隱約的城市夜聲。
夏禹臉上的指痕清晰可見,但他毫不在意,隻是專注地看著懷裡的女孩。
柳熙然第一個反應過來。她快步走到顧雪身邊,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動作笨拙卻充滿關切:“彆哭了,顧雪。要打要罵我們都認,但是彆一個人憋著。”
謝夭夭也走上前,遞上一張紙巾,聲音輕柔:“顧雪姐,我們都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