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天鳳元年公元14年,甲戌年)
春天正月,王莽大赦天下。
王莽下詔書說:“今年春夏秋冬四季的第二個月,我要依次去各地巡視。太官帶著乾糧、乾肉,內者負責安排住行;所經過的地方,不許地方上額外供應東西。等北邊巡視完,就在天下中心的洛陽定都。”大臣們上奏說:“皇帝您極為孝順,剛遭遇文母太後的喪事,臉色還沒恢複,飲食也減少了。如今一年要巡視四次,路程有上萬裡,您年紀又大了,光靠乾糧、乾肉可受不了。要不先彆巡視了,等守孝期滿,也好讓您聖體安康。”王莽聽從了這個建議,約定在天鳳七年去巡視;到第二年,就到天下中心的洛陽,還派太傅平晏、大司空王邑去洛陽,查看選擇修建宮殿的地方,計劃建造宗廟、社稷壇和郊外祭祀的場所。
三月壬申日是月底,出現了日食。王莽又大赦天下。因為這次災異,王莽下策書讓大司馬逯並回到侯爵的朝位,太傅平晏不再兼管尚書事務。任命利苗男苗為大司馬。王莽稱帝後,對大臣格外防備,打壓剝奪他們的權力,要是有朝臣敢指出其他大臣的過失,就會被提拔。孔仁、趙博、費興等人因為敢於抨擊大臣,所以得到信任,被安排擔任重要官職。國將哀章品行不太端正,王莽就給他選了個和叔來監督他,並下令說:“你不但要管好國將家裡的事,還要管好他在西州的親屬。”大臣們都被王莽輕視,哀章尤其嚴重。
夏天四月,下霜把草木都凍死了,海邊的情況特彆嚴重。六月,黃色的霧氣彌漫四方。秋天七月,大風把樹都拔起來了,北闕直城門上的屋瓦都被吹飛。還下了冰雹,砸死了不少牛羊。
王莽依據《周官》和《王製》的記載,設置卒正、連率、大尹,職責和太守一樣;又設置了二十五名州牧和部監。把長安城周邊分為六個鄉,每個鄉設置一名鄉帥。將三輔地區劃分為六個尉郡;把河東、河內、弘農、河南、潁川、南陽設為六隊郡。把河南大尹改名為保忠信卿。讓河南郡所屬的縣增加到三十個,設置六郊州長各一人,每人主管五個縣。其他官職名稱也都改了。大的郡甚至被一分為五,全國共有一百二十五個郡。天下九州之內,有二千二百零三個縣。還仿照古代的六服製度,設立惟城、惟寧、惟翰、惟屏、惟垣、惟籓,各按方位命名,總共形成了上萬個封國。在這之後,每年都有變更,有的郡甚至改了五次名,最後又改回原來的名字。官吏和百姓都記不住,每次下詔書,都要在新名字後麵附上原來的名字。
匈奴右骨都侯須卜當和伊墨居次雲勸說單於和漢朝和親,派人到西河郡虎猛縣製虜塞下,告訴守塞的官吏說:“想見和親侯。”和親侯就是王昭君哥哥的兒子王歙。中部都尉把這件事上報,王莽就派王歙和他弟弟騎都尉、展德侯王颯出使匈奴,祝賀單於剛即位,賞賜給單於黃金、衣服、被褥和絲綢;還騙單於說他在漢朝做人質的兒子登還活著,順便要求單於交出陳良、終帶等人。單於把陳良等二十七人全都抓起來,戴上枷鎖交給使者,還派廚唯姑夕王富等四十人護送王歙、王颯回去。王莽使用“焚如”的刑罰,把陳良等人燒死了。
邊境地區發生了嚴重饑荒,甚至出現人吃人的現象。諫大夫如普去視察邊境軍隊回來後,說:“士兵長期駐紮在邊境,又冷又苦,邊境各郡也沒辦法供給足夠物資。現在單於剛和我們和親,應該趁機撤兵。”校尉韓威卻進言說:“以咱們新朝的威風去吞並匈奴,就跟吃嘴裡的跳蚤虱子一樣容易。我希望能帶領五千勇敢的士兵,不用帶糧食,餓了就吃匈奴人的肉,渴了就喝他們的血,保證能在匈奴橫行無阻!”王莽覺得他這話很有氣魄,就任命韓威為將軍。不過王莽還是采納了如普的建議,召回了在邊境的各位將領,罷免了陳欽等十八人,還撤掉了四關鎮都尉及各處的屯兵。單於貪圖王莽送的財物,所以表麵上還維持著和漢朝以前的關係,但私下裡還是覺得搶劫有利可圖。等使者回去後,單於知道兒子登之前已經死了,心裡很怨恨,就不斷從左地派兵入侵。漢朝使者質問單於,單於就說:“是烏桓和匈奴一些不法的狡猾之徒一起入侵的,就好比你們中原也有盜賊一樣!我剛即位治理國家,威信還不夠,已經儘力去禁止了,不敢有彆的心思!”王莽沒辦法,又派兵去邊境駐紮。
益州的少數民族因為憂愁困擾,全都造反了,還殺了益州大尹程隆。王莽派平蠻將軍馮茂征調巴、蜀、犍為的官吏和士兵,向百姓征夠賦稅,去攻打反叛的少數民族。
王莽又重新頒布使用金、銀、龜、貝等貨幣的命令,對它們的價格做了些調整,同時廢除大、小錢,改鑄貨布、貨泉兩種貨幣一起流通。又因為大錢已經流通很久了,擔心直接廢除的話,百姓還偷偷帶著使用,就下令讓百姓先隻使用大錢;六年之後,就不許再攜帶大錢了。每次一更改貨幣,老百姓就傾家蕩產,還很多人因為觸犯相關法令而獲罪。
評論
天鳳元年,王莽統治下的新朝可謂是內憂外患,狀況百出。王莽一心想要模仿古代製度,又是計劃巡視,又是大規模地更改行政區劃和官職名稱,折騰得不亦樂乎,卻完全不顧實際情況和百姓死活。他對大臣既防備又隨意任免,使得朝廷內部人心惶惶,官員們為了迎合他,互相攻擊,朝政混亂不堪。在對外關係上,匈奴雖表麵和親,但因單於兒子之死心懷怨恨,不斷侵擾邊境,王莽應對無方,時而撤兵時而又派兵駐紮,毫無戰略定力,讓邊境百姓飽受戰亂與饑荒之苦。益州少數民族的反叛,也反映出王莽的統治已經讓各民族間矛盾激化。而頻繁更改貨幣,更是給百姓生活帶來了毀滅性打擊,經濟秩序被嚴重破壞。王莽的種種舉措,看似在努力建立新朝的秩序,實則是在不斷消耗新朝本就脆弱的根基,把國家推向了更加動蕩的深淵,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新朝的統治愈發搖搖欲墜,覆滅或許隻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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