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呢,太傅司馬越覺得南陽王司馬模沒辦法好好安撫關中地區,就上表朝廷征召他當司空。將軍淳於定勸司馬模彆接受征召,司馬模聽了他的。司馬模還上表派自己的世子司馬保當平西中郎將,鎮守上邽,結果秦州刺史裴苞阻攔。司馬模就派手下的都尉陳安去攻打裴苞,裴苞逃到安定,安定太守賈疋收留了他。
苟曦上表請求把都城遷到倉垣,還讓從事中郎劉會帶著幾十艘船、五百個護衛和一千斛糧食去接皇帝。皇帝本來打算去,可公卿們猶猶豫豫,身邊的人又舍不得財物,最後沒去成。沒過多久,洛陽就陷入饑荒困境,甚至出現人吃人的情況,百官裡十有八九都流亡走了。皇帝召集公卿商量,正要出發,護衛卻沒準備好。皇帝拍著手歎氣說:“怎麼連個車都沒有啊!”隻好讓傅祗到河陰去準備船隻,帶著幾十個朝臣當向導跟著。皇帝步行出了西掖門,走到銅駝街,結果被強盜打劫,沒辦法繼續走,隻好返回。度支校尉、東郡人魏浚,帶著幾百家流民守住河陰的硤石,當時搶了些穀物麥子,獻給皇帝。皇帝封他為揚威將軍、平陽太守,還讓他繼續當度支校尉。
漢國國主劉聰派前軍大將軍呼延晏帶兩萬七千士兵攻打洛陽,等打到河南的時候,晉軍前後被打敗十二次,死了三萬多人。始安王劉曜、王彌、石勒都帶兵來會合。還沒到的時候,呼延晏把輜重留在張方以前的營壘。癸未日,他先到洛陽;甲申日,攻打平昌門;丙戌日,攻克平昌門,接著就焚燒東陽門和各個官署寺廟。六月丁亥初一,呼延晏因為後續部隊沒到,就搶了些東西離開了。皇帝在洛水準備好船,打算往東跑,呼延晏把船全燒了。庚寅日,荀籓和他弟弟光祿大夫荀組逃到轘轅。辛卯日,王彌到了宣陽門;壬辰日,始安王劉曜到了西明門;丁酉日,王彌、呼延晏攻克宣陽門,進入南宮,登上太極前殿,放任士兵大肆搶掠,把宮女、珍寶都搶光了。皇帝從華林園門出來,想逃到長安,被漢兵追上抓住,關在端門。劉曜從西明門進城,駐紮在武庫。戊戌日,劉曜殺了太子司馬詮、吳孝王司馬晏、竟陵王司馬楙、右仆射曹馥、尚書閭丘衝、河南尹劉默等人,士人和百姓死了三萬多。還挖開各個皇陵,把宮廟、官府全燒光了。劉曜收納了惠帝的羊皇後,把皇帝和六枚玉璽遷到平陽。石勒帶兵出了轘轅,駐紮在許昌。光祿大夫劉蕃、尚書盧誌逃到並州。
丁未日,漢國國主劉聰大赦天下,改年號為嘉平。封晉懷帝為特進左光祿大夫,封平阿公,封侍中庾瑉、王俊為光祿大夫。庾瑉是庾敳的哥哥。
一開始,始安王劉曜因為王彌沒等他到就先進入洛陽,心裡埋怨他。王彌勸劉曜說:“洛陽可是天下的中心,山河四麵環繞,城池、宮室都不用重新修建,應該告訴主上從平陽遷都到這裡。”劉曜覺得天下還沒平定,洛陽四麵受敵,不好防守,沒采納王彌的計策,還把洛陽燒了。王彌大罵:“匈奴屠各部落的小子,哪有當帝王的心思啊!”從此就和劉曜有了矛盾,帶兵往東駐紮在項關。前司隸校尉劉暾勸王彌說:“現在天下大亂,各路英雄競爭角逐,將軍您為漢國立下不世之功,卻又和始安王鬨掰了,以後怎麼立足啊!不如往東占據自己的本州,慢慢觀察天下形勢,往好裡說能統一四海,往差裡說也能保住鼎立一方的大業,這才是上策。”王彌心裡覺得有道理。
司徒傅祗在河陰設立行台,司空荀籓在陽城,河南尹華薈在成皋,汝陰太守、平陽人李矩給他們蓋房子,送糧食。華薈是華歆的曾孫。
荀籓和他弟弟荀組、同族侄子中護軍荀崧,華薈和他弟弟中領軍華恒,在密縣設立行台,向各地發布檄文,推舉琅邪王司馬睿為盟主。荀籓秉承皇帝旨意任命荀崧為襄城太守,李矩為滎陽太守,前冠軍將軍、河南人褚翜為梁國內史。揚威將軍魏浚駐紮在洛北的石梁塢,劉琨秉承皇帝旨意任命魏浚為河南尹,魏浚去荀籓那裡商量軍事。荀籓邀請李矩一起會麵,李矩夜裡就去了。李矩的下屬都說:“魏浚這人不可信,不該夜裡去。”李矩說:“忠臣都是一條心,有什麼可懷疑的!”於是就去了,兩人歡歡喜喜地結交後離開。魏浚同族侄子魏該,聚集人馬占據一泉塢,荀籓任命他為武威將軍。
豫章王司馬端,是太子司馬詮的弟弟,往東逃到倉垣,苟曦帶著一群官員尊奉他為皇太子,設立行台。司馬端秉承皇帝旨意任命苟曦兼任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從倉垣轉移到蒙城駐紮。
撫軍將軍秦王司馬業,是吳孝王的兒子,荀籓的外甥,十二歲,往南逃到密縣,荀籓等人尊奉他,往南前往許昌。前豫州刺史、天水人閻鼎,在密縣聚集了幾千西州流民,想回故鄉。荀籓覺得閻鼎有才能又有部眾,就任命他為豫州刺史,讓中書令李絙、司徒左長史、彭城人劉疇、鎮軍長史周顗、司馬李述等人當他的僚屬。周顗是周浚的兒子。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當時天下大亂,隻有江東稍微安定些,中原的士人百姓為躲避戰亂大多往南渡過長江。鎮東司馬王導勸琅邪王司馬睿招攬那些賢能傑出的人才,一起乾大事。司馬睿聽從了,征召了一百多個屬官,當時的人叫他們“百六掾”。任命前潁川太守、勃海人刁協為軍谘祭酒,前東海太守王承、廣陵相卞壺為從事中郎,江寧令諸葛恢、曆陽參軍、陳國人陳頵為行參軍,前太傅掾庾亮為西曹掾。王承是王渾弟弟的兒子;諸葛恢是諸葛靚的兒子;庾亮是庾兗弟弟的兒子。
【內核解讀】
這段史料記錄了西晉都城洛陽陷落“永嘉之亂”核心事件)的全過程,展現了王朝終結時的慘烈與混亂,更揭示了亂世中各方勢力的選擇與曆史走向的轉折:
洛陽陷落:西晉的最終崩塌
末日景象的寫實:洛陽陷落前,晉懷帝想遷都倉垣卻因“左右戀資財”受阻,出西掖門時竟被盜賊劫掠,堂堂皇帝連逃亡都“無車輿”可用,堪稱皇權的終極羞辱。城中“人相食”“百官流亡什八九”,度支校尉魏浚靠劫掠穀麥獻給皇帝,折射出朝廷已淪為生存線上的掙紮者。
漢趙軍隊的毀滅性打擊:呼延晏、劉曜、王彌、石勒聯軍攻破洛陽,不僅俘晉懷帝、殺太子及宗室,更“士民死者三萬餘人”“發掘諸陵,焚宮廟官府皆儘”。這場屠殺與破壞,既是對西晉統治的物理摧毀,更是對中原文明的一次重創。劉曜納惠帝羊皇後、遷帝至平陽,標誌著西晉作為統一政權的徹底終結。
胡族勢力的分裂與野心
劉曜與王彌的矛盾爆發:王彌先入洛陽引發劉曜不滿,二人在“是否遷都洛陽”的決策上決裂——王彌主張以洛陽為都“天下之中,山河四塞”),劉曜卻因“四麵受敵”焚城而去。王彌怒罵“屠各子劉曜所屬部族)豈有帝王之意”,暴露了漢趙內部胡族將領的權力博弈。這種分裂預示著漢趙政權難以長久整合中原,也為石勒日後獨立埋下伏筆。
石勒的戰略清醒:石勒在破洛陽後不貪功,引兵屯許昌,既避免與劉曜、王彌直接衝突,又保持對中原的控製力。他始終遊離於漢趙核心決策之外,專注於實際地盤擴張,展現了比劉曜更成熟的政治手腕。
殘餘勢力的掙紮與新秩序的萌芽
北方的碎片化抵抗:傅祗在河陰、荀籓在陽城建行台,魏浚保硤石、魏該據一泉塢,這些零星據點是西晉殘餘勢力的最後掙紮。他們推琅邪王睿為盟主,卻因力量分散難以形成合力,僅能勉強維係“晉祚未絕”的象征。
南方的機遇窗口:中原士民“多南渡江”,為司馬睿在江南的立足提供了關鍵支撐。王導建議睿“收其賢俊”,征召刁協、王承、卞壺、庚亮等北方士族,組成“百六掾”核心團隊,實質是在江南重建門閥政治體係。這種“衣冠南渡”不僅是人口遷徙,更是中原文明的戰略轉移,為東晉立國奠定了基礎。
流民與地方勢力的博弈:閻鼎率西州流民欲返鄉,被荀籓拉攏為豫州刺史;杜苾領導的巴蜀流民起義仍在南方蔓延。流民既是亂世的受害者,也是重塑地方格局的力量,他們的動向依附晉室或自立)成為影響南北平衡的關鍵變量。
倫理與秩序的崩塌
皇權尊嚴的徹底喪失:晉懷帝從“下詔征天下兵”到淪為階下囚,被劉聰封為“平阿公”,象征著傳統君臣倫理的崩塌。庾瑉、王俊等晉臣淪為漢趙光祿大夫,則反映了亂世中士大夫的無奈選擇。
宗室與士族的命運分化:吳孝王晏、竟陵王楙等宗室被殺,劉蕃、盧誌奔並州,王承、庚亮等士族南渡,形成“死、逃、降”三種結局。這種分化揭示了門閥士族在亂世中的生存邏輯——保全家族往往優先於效忠王朝。
結語:曆史的轉折點
洛陽陷落不僅是西晉的終點,更是中國曆史的分水嶺:北方進入“五胡亂華”的分裂期,南方開啟東晉南朝的偏安史,胡族與漢族、北方與南方的互動,將重塑此後數百年的中國格局。這段記載中,既有文明被摧殘的劇痛,也有新秩序在廢墟上萌芽的韌性——正是這種毀滅與重生的交織,構成了魏晉南北朝大分裂時代的核心底色。
喜歡超硬核解讀資治通鑒請大家收藏:()超硬核解讀資治通鑒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