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導這人生活簡樸,沒啥欲望,還特彆會借勢把事情辦成。雖然短期內好像看不到什麼明顯好處,但從長遠來看收獲不少。他輔佐了三代皇帝,家裡倉庫都沒存糧,穿衣服也不追求高檔絲綢。當初,王導和庾亮一起向皇帝推薦丹楊尹何充,請求讓何充做自己的副手,還說:“我死的那天,希望能讓何充入朝輔佐陛下,這樣國家就沒啥可擔心的了。”因此何充被加封為吏部尚書。王導去世後,朝廷征召庾亮擔任丞相、揚州刺史、錄尚書事,庾亮堅決推辭。辛酉日,朝廷任命何充為護軍將軍,庾亮的弟弟會稽內史庾冰為中書監、揚州刺史,參與錄尚書事。
庾冰挑起這重任後,日夜操心處理政務,對朝中賢能之士以禮相待,還提拔年輕後輩,所以朝廷內外都一致稱讚他,覺得他是個賢能的丞相。當初王導輔佐朝政,常常采取寬容的做法;庾冰則比較傾向用嚴厲的刑罰,丹楊尹殷融就勸他。庾冰說:“以前的丞相那麼賢能,都覺得過於寬容不好把控,何況像我這樣的呢!”範汪對庾冰說:“最近天象錯亂,您應該想辦法消除災禍。”庾冰說:“天象哪是我能揣測的,我就做好人事方麵的努力就行。”庾冰還仔細核查戶口,查出一萬多沒有登記的人,把他們編入軍隊。庾冰喜歡監督審查,做事有點繁瑣細致,後來又變得過於寬鬆,鬆緊全憑自己決定,法律條令都沒啥用了。
八月壬午日,朝廷又把丞相這個官職改回司徒。
南昌文成公郗鑒病重,把府裡的事務交給長史劉遐,還上疏請求退休,並且說:“我統領的人員比較複雜,大多是北方人,有的是被迫遷徙過來,有的是剛歸附的。老百姓都懷念故土,都有回老家的想法。我向他們宣揚國家的恩情,讓他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給他們田地和住宅,這才慢慢安定下來。聽說我病重,大家人心惶惶,如果他們這時候北渡回去,肯定會讓敵人有機可乘。太常蔡謨,為人平和正直,向來很有聲望,大家都信服他,我覺得他可以擔任都督、徐州刺史。”朝廷下詔任命蔡謨為太尉軍司,加授侍中。辛酉日,郗鑒去世,朝廷就任命蔡謨為征北將軍、都督徐、兗、青三州諸軍事、徐州刺史,授予假節之權。
當時左衛將軍陳光請求討伐趙國,朝廷下詔派陳光攻打壽陽。蔡謨上疏說:“壽陽城雖小但很堅固。從壽陽到琅邪,城牆相連,一座城被攻擊,其他城肯定會來救援。而且,我們的軍隊在路上要走五十多天,前鋒還沒到,消息早就傳開了。敵人傳遞消息的速度很快,河北的騎兵,完全來得及趕來救援。像白起、韓信、項羽那麼勇猛的人,打仗時都要拆橋燒船,背水列陣。現在要是把船停在水岸邊,帶兵去攻城,前麵是強敵,回頭又要顧慮退路,這可是兵法裡忌諱的。要是進攻沒拿下城,敵人的騎兵突然到了,恐怕就會像當年晉軍在船上,士兵們驚慌失措,手指都能被折斷。現在陳光帶領的都是宮裡的精兵,應該讓他們出征後能不戰而勝。要是把他們困在堅固的城下,用國家的精銳去攻打敵人的小城,就算打下來好處也不大,還傷不了敵人元氣;要是失敗了,危害可就大了,反而幫了敵人,這可不是好計策啊。”於是朝廷就取消了這次行動。
當初,陶侃在武昌的時候,有人提議說江北的邾城應該分兵駐守。陶侃每次都不回應,但提建議的人一直說個不停。有一次陶侃渡江去打獵,把將領們叫過來對他們說:“我們設置險要防線抵禦敵人,靠的就是長江。邾城在江北,內無依靠,外麵和各少數民族相鄰。少數民族地區利益豐厚,晉人貪圖利益,逼得少數民族受不了,肯定會引來外敵入侵。這是招禍的源頭,不是禦敵的辦法。而且吳國時駐守這個城,要用三萬人,現在就算派兵守,對江南也沒什麼好處;要是羯虜有可乘之機,這城也守不住。”
等到庾亮鎮守武昌,還是派毛寶、樊峻去駐守邾城。趙王石虎很不爽,任命夔安為大都督,率領石鑒、石閔、李農、張貉、李菟等五位將軍,帶著五萬人攻打荊州、揚州北部邊境,派兩萬騎兵攻打邾城。毛寶向庾亮求救,庾亮覺得城很堅固,沒及時派兵。
九月,石閔在沔陰打敗晉軍,殺了將軍蔡懷;夔安、李農攻下沔南;朱保在白石打敗晉軍,殺了鄭豹等五位將軍;張貉攻下邾城,晉軍死了六千人,毛寶、樊峻突圍逃跑,結果跳進江裡淹死了。夔安接著占領胡亭,進犯江夏;義陽將軍黃衝、義陽太守鄭進都向趙國投降。夔安又去圍攻石城,竟陵太守李陽奮力抵抗,打敗了夔安,斬殺五千多人,夔安這才退兵。之後他在漢東搶掠一番,裹挾七千多戶百姓遷到幽州、冀州。
這時候,庾亮還上疏想把駐地遷到石城,聽說邾城被攻陷,才打消念頭。他上表向朝廷謝罪,主動把自己降了三級,擔任安西將軍;朝廷下詔讓他恢複原職。任命輔國將軍庾懌為豫州刺史,監宣城、廬江、曆陽、安豐四郡諸軍事,授予假節之權,鎮守蕪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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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王石虎頭疼那些皇親國戚和豪門大族肆意妄為,就提拔殿中禦史李巨為禦史中丞,特彆親近信任他,這下朝廷內外都老實了。石虎說:“我聽說好的大臣就像猛虎,在曠野中大步走,豺狼都得讓路,真沒錯啊!”
石虎任命撫軍將軍李農為使持節、監遼西、北平諸軍事、征東將軍、營州牧,鎮守令支。李農率領三萬人和征北大將軍張舉去攻打燕國的凡城。燕王慕容皝任命榼盧城的悅綰為禦難將軍,給他一千士兵,讓他守凡城。趙兵來了之後,城裡的將領和官吏都很害怕,想棄城逃跑。悅綰說:“我接受命令抵禦敵人,生死都不管了。而且靠著城牆堅守,一個人能抵得上一百個敵人,誰敢亂說話擾亂軍心就斬首!”大家這才安定下來。悅綰身先士卒,親自冒著箭石作戰;張舉等人攻打了十幾天,都沒能攻下,隻好退兵。石虎覺得遼西離燕國太近,老是遭到攻擊,就把那裡的百姓全都遷到冀州南部。
漢主李壽生病,羅恒、解思明又提議尊奉晉朝,李壽不同意。李演又上書說這事,李壽生氣了,把李演殺了。
李壽一直仰慕漢武帝、魏明帝的為人,覺得聽父兄那時候的事很丟人,所以上書的人不許提先輩的政治教化,他覺得自己比先輩厲害。舍人杜襲寫了十篇詩,假托是應璩寫的來勸諫李壽。李壽回複說:“看了詩知道你的意思。要是現在人寫的,那就是賢人的良言;要是古人寫的,那就是死鬼的常談罷了。”
燕王慕容皝覺得自己稱王還沒得到晉朝的正式任命,冬天的時候,派長史劉翔、參軍鞠運去朝廷報捷、論功,順便說說自己稱王是權宜之計,並且請求朝廷定個日期,大家一起大舉出兵,平定中原。慕容皝攻打高句麗,軍隊到了新城,高句麗王釗請求結盟,慕容皝就退兵了。他又派兒子慕容恪、慕容霸去攻打宇文部的一個分支。慕容霸才十三歲,勇猛在全軍數第一。
張駿設立辟雍、明堂,用來舉行禮儀活動。十一月,讓世子張重華處理涼州事務。
十二月丁醜日,趙國太保桃豹去世。
丙戌日,任命驃騎將軍琅邪王司馬嶽為侍中、司徒。
漢國的李弈進犯巴東,守將勞楊戰敗而死。
【內核解讀】
這段東晉鹹和、鹹康年間的曆史片段,濃縮了政權偏安、內外交困下的治理博弈、決策得失與人性百態,用現代視角看,其中的規律在組織管理、戰略決策、個人格局等層麵仍有強烈的現實映照。
執政風格的“寬與嚴”:沒有完美模式,隻有“適配性”考驗
王導的“寬縱之政”與庾冰的“嚴刑傾向”,本質是兩種應對士族社會的治理思路,卻都暴露了“極端化”的弊端——
王導的“簡樸無欲”“借勢成事”,是典型的“維穩型領導”:他不追求短期政績,靠包容士族、平衡各方維係東晉根基輔佐三代帝王即是證明),但“寬”到缺乏邊界,反而可能縱容亂象庾冰說“賢如王導尚難把控”,點出了這種模式的隱憂)。
庾冰的“日夜操勞”“提拔賢才”,是“改革型執行者”的雛形:他想以“嚴”補“寬”的漏洞,甚至能說出“不問天象、隻儘人事”的務實話,初期也贏得了口碑。但他最終陷入“時而繁瑣、時而寬鬆”的搖擺,本質是缺乏製度性支撐的“個人嚴”,抵不過士族盤根錯節的利益慣性——就像現代企業裡,若隻靠管理者個人“盯細節”,沒有流程化的規則兜底,最終隻會“鬆緊全憑心情”,淪為形式。
這告訴我們:無論是治理國家還是管理團隊,“寬”與“嚴”從來不是非黑即白的選擇,關鍵是與組織基礎、利益結構匹配:王導的“寬”是東晉初年士族共治的“無奈最優解”,庾冰的“嚴”則過早觸碰了既得利益,又沒搭好製度框架,失敗是必然。
決策的“理性vs自負”:兩次關鍵失誤,戳中“拍腦袋”的致命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