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戌這天,燕王慕容垂抵達鄴城,直接把前秦建元二十年改成了燕國元年,穿搭風格、朝堂禮儀啥的,全按老規矩來。任命前岷山公庫傉官偉當左長史,尚書段崇當右長史,滎陽人鄭豁等當從事中郎。慕容農帶著兵到鄴城跟慕容垂彙合,慕容垂就照著他之前自稱的官職正式給了任命。立世子慕容寶當太子,封堂弟慕容拔等十七人,還有外甥宇文輸、小舅子蘭審都為王;剩下的宗族和功臣裡,封公的有三十七人,封侯、伯、子、男的有八十九人。可足渾潭召集了兩萬多兵力,攻下野王,接著帶兵過來一起圍攻鄴城。平幼和他弟弟平睿、平規也帶著幾萬兵到鄴城投奔慕容垂。
長樂公苻丕派薑讓去數落燕王慕容垂,還勸他:“犯了錯能改,現在還來得及。”慕容垂說:“我受主上苻堅)天大的恩,所以想保全長樂公,讓你帶著全部人回京師,之後我再重建燕國大業,跟秦國好好當鄰居。為啥看不清形勢,不把鄴城還給我?要是執迷不悟,我就隻好動真格用兵了,到時候恐怕想單槍匹馬逃命都辦不到。”薑讓當場翻臉懟他:“將軍在自己國家待不下去,來投奔我大秦,燕國的一寸土地,跟你有半毛錢關係?主上和你非親非故,卻一見如故,親得像自家人,寵得比老功臣還厲害,自古以來君臣關係,有這麼鐵的嗎?結果就因為朝廷軍隊打了個小敗仗,你就立馬變心。長樂公是主上的嫡長子,肩負重任,憑啥把百城之地拱手讓給你?你要是想反,就儘管用兵,廢話啥!可惜你都七十歲了,最後腦袋得掛在白旗上,一世英名變叛逆鬼!”慕容垂聽了沒吭聲。手下人想殺薑讓,慕容垂說:“人家也是各為其主,沒啥罪!”還客氣地送他回去,又給苻丕寫信、給秦王苻堅上表,說明利害,請求送苻丕回長安。苻堅和苻丕氣得夠嗆,回信把他狠狠罵了一頓。
鷹揚將軍劉牢之攻打前秦的譙城,拿下了。桓衝派上庸太守郭寶攻打前秦的魏興、上庸、新城三郡,也都攻下來了。將軍楊佺期進占成固,攻打前秦梁州刺史潘猛,把他打跑了。這楊佺期是楊亮的兒子。
壬子那天,燕王慕容垂攻打鄴城,攻下外城,長樂公苻丕退守中城。關東六州的郡縣大多派人送來人質請求向燕國投降。癸醜那天,慕容垂讓陳留王慕容紹代理冀州刺史,駐守廣阿。
豐城宣穆公桓衝聽說謝玄等人打了勝仗,自己之前說錯話,又慚愧又悔恨,病倒了;二月辛巳日,去世了。朝廷商議想讓謝玄當荊、江二州刺史。謝安覺得自家父子名聲地位太盛,又怕桓氏一族失去職位心懷怨恨,就任命梁郡太守桓石民為荊州刺史,河東太守桓石虔為豫州刺史,豫州刺史桓伊為江州刺史。
燕王慕容垂帶著丁零、烏桓的二十多萬人,用飛梯、地道啥的攻打鄴城,沒打下來;就修築長牆包圍鄴城,把老弱病殘安置在肥鄉,修建新興城存放物資。
前秦征東府的官員懷疑參軍高泰——他是燕國舊臣,可能有二心。高泰害怕,跟同郡的虞曹從事吳韶逃回勃海。吳韶說:“燕軍就在肥鄉附近,咱得去投奔。”高泰說:“我隻是避禍而已;離開一個君主,又去侍奉另一個,這事兒我不乾!”申紹見了感歎道:“離開還是留下都合乎道義,這才是君子啊!”
燕範陽王慕容德攻打前秦的枋頭,拿了下來,留下守軍後返回。
東胡人王晏占據館陶,給鄴城裡的苻丕當後援,鮮卑、烏桓和郡縣裡占據塢堡不服從燕國的人還不少;燕王慕容垂派太原王慕容楷和鎮南將軍陳留王慕容紹去征討。慕容楷對慕容紹說:“鮮卑、烏桓和冀州百姓,本來都是燕國臣民。現在大業剛起步,人心還沒理順,所以才有點小抵觸。咱得用恩德安撫,不能用武力震懾。我在一個地方駐守,作為軍隊聲威的根基,你去安撫各族百姓,講清大義,他們肯定會聽的。”慕容楷就駐守在辟陽。慕容紹帶幾百騎兵去勸王晏,給他分析禍福,王晏跟著慕容紹到慕容楷那裡投降,於是鮮卑、烏桓和塢堡裡的百姓投降的有幾十萬人。慕容楷留下老弱,設置地方官安撫,征發十多萬青壯年,和王晏一起去鄴城。慕容垂特高興,說:“你們兄弟文武雙全,完全能繼承先王的事業啊!”
三月,任命衛將軍謝安為太保。
前秦北地長史慕容泓聽說燕王慕容垂攻打鄴城,逃到關東,收攏鮮卑人,手下有了幾千人。回到華陰駐守,打敗前秦將軍強永,隊伍越來越壯大。自稱都督陝西諸軍事、大將軍、雍州牧、濟北王,推舉慕容垂為丞相、都督陝東諸軍事、領大司馬、冀州牧、吳王。
秦王苻堅對權翼說:“當初沒聽你的話,讓鮮卑人鬨成這樣。關東地區,我不跟他們爭了,可慕容泓這事兒咋辦?”就任命廣平公苻熙為雍州刺史,鎮守蒲阪。征召雍州牧巨鹿公苻睿為都督中外諸軍事、衛大將軍、錄尚書事,配給五萬兵力;任命左將軍竇衝為長史,龍驤將軍姚萇為司馬,去討伐慕容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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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陽太守慕容衝在平陽起兵,有兩萬手下,進攻蒲阪;苻堅派竇衝去討伐。
庫傉官偉帶著幾萬部眾到鄴城,燕王慕容垂封他為安定王。
前秦冀州刺史阜城侯苻定駐守信都,高城男苻紹在他的封國,高邑侯苻亮、重合侯苻謨駐守常山,固安侯苻鑒駐守中山。燕王慕容垂派前將軍、樂浪王慕容溫統領各軍攻打信都,沒打下來;夏季四月丙辰日,派撫軍大將軍慕容麟增兵協助。苻定、苻鑒是秦王苻堅的堂叔;苻紹、苻謨是堂弟;苻亮是侄子。慕容溫是燕王慕容垂的侄子。
慕容泓聽說前秦軍隊要到,有點慌,想帶著手下逃到關東。前秦巨鹿湣公苻睿性格粗猛輕敵,想派兵追擊。姚萇勸道:“鮮卑人都想回家,所以才叛亂,咱應該趕他們出關,不能攔著。抓老鼠尾巴,老鼠還能反咬一口呢。他們知道自己走投無路,肯定會跟咱拚命;萬一失利,後悔都來不及!咱隻要敲著鼓跟著他們,他們就得慌不擇路地逃跑。”苻睿不聽,在華澤交戰,苻睿兵敗被殺。姚萇派龍驤長史趙都、參軍薑協去秦王苻堅那裡請罪;苻堅大怒,把他倆殺了。姚萇害怕,逃到渭北的牧馬地。於是天水人尹緯、尹詳、南安人龐演等人聯絡羌族豪強,帶著五萬多家投奔姚萇,推舉他當盟主。姚萇自稱大將軍、大單於、萬年秦王,大赦天下,改年號為白雀,任命尹詳、龐演為左、右長史,南安人姚晃和尹緯為左、右司馬,天水人狄伯支等為從事中郎,羌訓等為掾屬,王據等為參軍,王欽盧、姚方成等為將帥。
前秦竇衝在河東攻打慕容衝,把他打得大敗;慕容衝帶著八千鮮卑騎兵投奔慕容泓。慕容泓手下有了十多萬人,派使者對秦王苻堅說:“吳王慕容垂)已經平定關東,您趕緊準備車馬,送我家哥哥慕容暐)回去,我會帶著關中的燕人護衛皇帝,返回鄴城,跟秦國以虎牢為界,永遠當好朋友。”苻堅氣得火冒三丈,召來慕容暐斥責道:“現在慕容泓的信這麼寫,你要是想走,我給你準備盤纏。你的宗族,真是人麵獸心,不能當國士看待啊!”慕容暐磕頭磕得流血,哭著認錯。苻堅過了好久才說:“這是那三個小子乾的,不是你的錯。”恢複他的職位,還像以前一樣對待他。讓慕容暐寫信招降慕容泓、慕容衝和慕容垂。慕容暐偷偷派使者對慕容泓說:“我是籠中之鳥,肯定回不去了;而且我是燕室的罪人,不值得你們惦記。你好好乾一番大事業,任命吳王為相國,中山王為太宰、領大司馬,你當大將軍、領司徒,按照製度封官拜爵,等我死了,你就登基稱帝。”慕容泓於是向長安進軍,改年號為燕興。
【內核解讀】
這段十六國時期的曆史片段,簡直是一幅亂世中“權力洗牌”的生動速寫——前秦的崩塌、後燕的崛起、後秦的誕生,幾大勢力的角力在短短數月內密集上演,每個關鍵人物的選擇都像多米諾骨牌,推著曆史往分崩離析的方向狂奔。透過這些事件,能清晰看到亂世裡“實力說話”的生存法則,也藏著人性與政治的複雜博弈。
慕容垂:“老狐狸”的複國教科書
慕容垂絕對是這段曆史裡的“核心玩家”,他的複國之路幾乎是亂世梟雄的標準模板。
淝水之戰前秦一敗,他立刻抓住時機在鄴城“改元複燕”,這套“換紀年、複舊製、用舊臣”的操作,本質是快速喚醒鮮卑舊部的歸屬感——畢竟前秦的“統一”本就靠軍事壓製,一旦威懾消失,舊貴族的“複國記憶”就是最現成的動員令。他對薑讓的態度更顯政治家的分寸:既不殺來使落人口實,又用“各為其主”的說法顯露出容人之量,比直接動武更能收攏人心。
但慕容垂也並非一帆風順:圍攻鄴城久攻不下,說明他初期的軍事優勢有限;而關東郡縣“送質投降”與王晏等人“據塢自保”並存,也暴露了“後燕”的根基還不穩。好在慕容楷、慕容紹用“恩德安撫”代替“武力震懾”,一口氣招降幾十萬人,這才補上了“民心”這塊短板——可見亂世裡,光靠打硬仗不行,“收拾人心”的軟實力更關鍵。
苻堅:“仁君”的致命陷阱
前秦的崩塌,幾乎是苻堅性格缺陷的直接產物。
他早年能統一北方,靠的是“容人”的格局;但亂世裡的“仁”,一旦沒有實力兜底,就成了致命的軟肋。當年不聽權翼勸告,留著慕容垂、姚萇等異族豪強,等於給自家埋了定時炸彈;如今慕容垂反了,他還對慕容暐“哭著認錯就原諒”,甚至恢複其職位——這種“婦人之仁”在政治鬥爭裡根本是“養虎為患”。
更關鍵的失誤是逼反姚萇:苻睿輕敵戰死本是咎由自取,苻堅卻遷怒於姚萇的使者,直接把這位羌族領袖逼到了對立麵。要知道,姚萇本是前秦的核心將領,他一叛,等於前秦失去了對羌人的控製,瞬間從“平叛者”變成了“被群毆者”。苻堅的悲劇在於:他以為“恩德能換忠誠”,卻忘了亂世裡的忠誠,從來都是“實力對等”的附屬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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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晉:門閥政治的“穩”與“弱”
東晉在這場亂局裡的角色很微妙——既趁機撿了便宜,又被內部掣肘捆住了手腳。
桓衝去世後,謝安主動放棄讓謝玄統領荊、江二州,轉而提拔桓石民、桓伊等桓氏子弟,這波操作把“門閥平衡”玩得很溜:既避免了謝家“功高震主”引發猜忌,又穩住了桓氏勢力,讓東晉能集中精力北伐拿下譙城、三郡就是明證)。但這種“平衡”也注定了東晉的局限性:它永遠不可能像前秦、後燕那樣集中力量搞“大統一”,因為門閥們首先要保的是自家利益,而非朝廷的“大一統野心”。
亂世裡的“小人物”與“大趨勢”
這段曆史裡的小人物,恰恰暴露了時代的本質:
高泰“不事二主”的選擇,是魏晉士人“道義觀”的最後殘留,但在“城頭變幻大王旗”的亂世裡,這種堅守更像一種奢侈品;
尹緯、姚晃等羌人豪強推姚萇為王,說明前秦的崩潰不是“鮮卑獨戰”,而是被壓製的各民族“集體反彈”——苻堅的“統一”本就沒解決“民族融合”的根本問題,隻是用軍事強行粘合,一旦裂縫出現,必然全線崩塌。
最後:這段曆史的“底層邏輯”
從慕容垂複燕到姚萇建後秦,本質是“前秦統一泡沫破裂後的權力再分配”:
前秦的統一靠的是苻堅的個人能力與軍事碾壓,卻沒建立起“跨民族的認同”和“穩固的統治體係”。淝水一戰輸的不僅是軍隊,更是“統治合法性”——當大家發現“前秦沒那麼強”,舊貴族要複國、異族豪強要自立、東晉要收複失地,所有勢力都順著這個裂縫往上爬,亂世自然而來。
而那些關鍵人物的命運,早已被時代注定:慕容垂的“果斷”適配複國,苻堅的“仁柔”適配治世卻不適配亂世,姚萇的機會主義則適配“亂中取勢”。這不是“善惡之爭”,而是“亂世生存法則”的殘酷篩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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