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武都王楊元和在白水治理政務,但勢力太弱小,沒辦法獨立支撐,就放棄國家跑到北魏去了。楊元和堂弟楊僧嗣又重新自立,在葭蘆屯兵。費欣壽帶兵到了巴東,巴東人任叔兒占據白帝,自封輔國將軍,進攻費欣壽,把他殺了,然後任叔兒就據守三峽。蕭惠開又派治中程法度帶領三千士兵從梁州出發,楊僧嗣率領一群氐族人截斷了他們的道路,並派人抄小路把這事報告給朝廷。秋季,七月丁酉日,朝廷任命楊僧嗣為北秦州刺史、武都王。
各路軍隊和袁顗在濃湖對峙,很長時間都沒分出勝負。龍驤將軍張興世提議說:“叛軍占據上遊,兵力強,地勢又有利。咱們雖然能跟他們僵持,但要製服他們還不夠。要是派幾千奇兵偷偷繞到他們上遊,憑借險要地勢安營紮寨,見到機會就行動,讓他們首尾不能相顧,進退兩難,這樣他們的運輸通道就被截斷了,糧食運送自然就困難了,這可是製服叛軍的奇招。錢溪江岸最為狹窄,離咱們大軍又不遠,下麵就是洄水灣,船到這裡肯定會靠岸停泊,而且還有橫向的港灣可以藏船,隻要派一千人守住險要之處,一萬人也彆想過去。這可是個關鍵的戰略要地,沒有比這更好的地方了。”沈攸之、吳喜都覺得這個計策好。這時龐孟虯帶兵來援助殷琰,劉勔派使者來求援,情況很緊急,建安王劉休仁想派張興世去救援。沈攸之說:“龐孟虯那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成不了什麼大事,派幾千步兵和騎兵去,就足夠對付他了。張興世這次行動,可是關係到大局安危的關鍵,一定不能停下來。”於是就派段佛榮帶兵去救劉勔,同時挑選了七千戰士、二百艘輕便小船,配給張興世。
張興世帶著他的人馬逆流慢慢往上走,沒多久又退了回來,像這樣折騰了好幾天。劉胡聽說後,嘲笑說:“我都不敢越過他們去下遊奪取揚州,張興世算老幾,還想輕易占據我的上遊!”因此就沒怎麼防備他。一天晚上四更天的時候,正好趕上順風,張興世立刻揚帆,一直向前,渡過湖口、白水,經過鵲尾。劉胡發覺後,趕緊派他的將領胡靈秀帶兵在東岸跟著前進,掩護張興世。戊戌日晚上,張興世在景洪浦宿營,胡靈秀也在附近停留。張興世悄悄派他的將領黃道標帶領七十艘船直接奔向錢溪,建立營寨。己亥日,張興世帶兵進駐錢溪,胡靈秀根本阻攔不了。庚子日,劉胡親自率領水陸二十六支軍隊來攻打錢溪。將士們想迎擊劉胡,張興世製止他們說:“敵人還離得遠呢,現在氣勢正盛,箭也射得猛。但箭猛容易射完,氣勢也容易衰落,咱們不如等等看。”他讓將士們像平常一樣修建防禦工事。不一會兒,劉胡的軍隊越來越近,船進入了洄水灣。張興世命令壽寂之、任農夫帶領幾百名勇士出擊,其他軍隊也跟著一起進攻,劉胡被打敗逃走,被斬殺了幾百人,劉胡收拾殘兵往下遊退去。當時張興世的營寨還沒完全鞏固,建安王劉休仁擔心袁顗會集中兵力再攻打錢溪,就想分散他們的兵力。辛醜日,他命令沈攸之、吳喜等人乘坐皮艦進攻濃湖,斬殺和俘虜了一千多人。同一天,劉胡率領兩萬步兵、一千騎兵,想再次攻打張興世。還沒到錢溪幾十裡的時候,袁顗因為濃湖那邊情況緊急,急忙把他追了回去,錢溪城因此得以穩固。劉胡派人到處宣揚說“錢溪已經被平定了”,大家聽了都很害怕。沈攸之說:“彆信。要是錢溪真的戰敗了,上萬人裡總會有一個逃回來報信的吧。肯定是他們作戰失利,故意散布假消息來迷惑眾人。”他命令軍隊不要輕舉妄動。沒過多久,錢溪傳來捷報。沈攸之把錢溪送來的劉胡軍隊的耳鼻給濃湖的叛軍看,袁顗又驚又怕。沈攸之傍晚就帶兵回去了。
龍驤將軍劉道符攻打山陽,程天祚請求投降。
龐孟虯進軍到弋陽,劉勔派呂安國等人在蓼潭迎擊,把他打得大敗,龐孟虯逃向義陽。王玄謨的兒子王曇善起兵占據義陽,響應建康朝廷,龐孟虯逃到蠻族人居住的地方,死在了那裡。
劉胡派輔國將軍薛道標襲擊合肥,殺了汝陰太守裴季。劉勔派輔國將軍垣閎去攻打薛道標。垣閎是垣閬的弟弟,薛道標是薛安都的兒子。
淮西人鄭叔舉起兵攻打常珍奇,響應鄭黑。辛亥日,朝廷任命鄭叔舉為北豫州刺史。崔道固被當地人攻打,隻能關起城門堅守。皇帝派使者去安撫他,崔道固請求投降。甲寅日,朝廷又任命崔道固為徐州刺史。
八月,皇甫道烈等人聽說龐孟虯戰敗,都打開城門出來投降。
張興世占據錢溪之後,濃湖的叛軍缺糧了。鄧琬大批運送物資糧食,但因為害怕張興世,不敢前進。劉胡率領四百艘輕便小船,從鵲頭的內河小路,想攻打錢溪。但隨後他對長史王念叔說:“我從小習慣陸戰,不熟習水戰。陸戰的時候,身邊常常有幾萬人;水戰卻在一艘小船上,每艘船各自前進,互相之間沒辦法照應,身邊也就三十來人,這可不是萬無一失的辦法,我不乾。”於是他借口得了瘧疾,留在鵲頭不前進,派龍驤將軍陳慶帶領三百艘船前往錢溪,並告誡陳慶:“不用主動開戰。張興世我很了解,他自己會逃走的。”陳慶到了錢溪,在梅根紮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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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胡又派另一位將領王起帶領一百艘船攻打張興世,張興世反擊,把王起打得大敗。劉胡帶著剩下的船急忙返回,對袁顗說:“張興世的營寨已經建好,沒辦法一下子攻下來。昨天打了個小仗,對咱們損失不大。陳慶已經和南陵、大雷的各路軍隊一起在上麵阻攔他,咱們大軍在這裡,鵲頭的各位將領又截斷了他的下遊,他已經掉進咱們的包圍圈裡了,不用再擔心。”袁顗對劉胡不進攻很生氣,說:“糧食運輸被堵住了,這可怎麼辦?”劉胡說:“他們能逆流越過咱們到上遊去,咱們的運糧船為什麼不能順流越過他們到下遊去呢!”於是他派安北府司馬沈仲玉帶領一千人步行前往南陵迎接糧食。
沈仲玉到了南陵,裝上三十萬斛米,還有幾十船的錢和布,豎起木板作為城牆,打算強行突破。走到貴口的時候,他不敢前進了,派人偷偷送信給劉胡,讓劉胡派重兵來接應。張興世派壽寂之、任農夫等人帶領三千人到貴口攻打他們,沈仲玉逃回袁顗的營地,他帶的物資全都被俘虜了。劉胡的軍隊又驚又怕,劉胡的將領張喜前來投降。
【內核解讀】
這段史料生動還原了南朝宋泰始年間一場關鍵戰役的進程,其中蘊含的軍事智慧與人性博弈至今仍具啟示意義。從現代視角審視,可從以下幾個層麵展開評論:
戰略思維的破局價值
張興世提出的“奇襲錢溪”策略,堪稱古代版“製海權爭奪”的典範。在雙方於濃湖陷入僵持時,他敏銳意識到上遊控製權對戰爭走向的決定性作用——錢溪作為江麵最狹處,既是敵軍糧道的“咽喉”,也是可憑險固守的“鎖鑰”。這種跳出正麵戰場、直擊後勤命脈的思路,與現代戰爭中“切斷供應鏈”“癱瘓指揮係統”的理念高度契合。
尤為難得的是沈攸之對戰略優先級的把控:當劉勔遭遇龐孟虯援軍時,他拒絕抽調張興世的奇襲部隊,堅持“安危大機必不可輟”。這種對核心戰略的堅定執行,避免了因局部危機乾擾全局布局,印證了“主次要矛盾辯證關係”在軍事決策中的現實意義。
心理博弈的勝負手
戰爭的本質是心理的較量,這段史料對此展現得淋漓儘致:
麻痹與突襲的反差:張興世通過“溯流稍上複退歸”的反複動作,讓劉胡產生“彼不敢輕舉妄動”的誤判,最終借便風夜襲成功。這種“示敵以弱、出其不意”的心理戰,與現代特種作戰中“製造思維定式後打破常規”的戰術邏輯如出一轍。
謠言與反製的較量:劉胡編造“錢溪已平”的謠言時,沈攸之通過“萬人中必有人逃亡”的理性分析穩定軍心,再以耳鼻戰利品實證反擊,既粉碎了心理攻勢,又加劇了敵軍恐慌。這揭示了信息時代“輿論戰”的原始形態——誰能掌控信息真實性,誰就能主導心理優勢。
人性弱點對軍事決策的影響
劉胡的失敗堪稱“性格決定命運”的軍事注腳:
他因“少習步戰,未閒水鬥”的經驗偏見,拒絕親自指揮水軍進攻,暴露了專業能力短板對決策的製約;
以“瘧疾”為借口滯留鵲頭,實則是對水戰的恐懼與猶豫,反映了決策者怯懦心理對執行力的瓦解;
麵對袁顗的質問,他以“彼能溯流而上,我為何不能順流而下”的強詞奪理回避問題,暴露出推卸責任的逃避心態。
反觀張興世,其“待敵氣衰再擊”的克製、“潛遣黃道標立營”的果斷,展現了優秀將領“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的心理素質,印證了“冷靜與冒險的平衡是軍事家核心素養”這一永恒真理。
後勤戰的永恒邏輯
從鄧琬“大送資糧卻不敢進”,到沈仲玉“載三十萬斛米卻被截獲”,後勤補給的得失貫穿戰役始終。錢溪的控製者之所以能掌握主動權,正是因為卡住了敵軍“糧運自艱”的命門。這與現代戰爭中“後勤保障線即生命線”的認知完全一致——1942年斯大林格勒戰役中,德軍因補給中斷而潰敗的結局,與濃湖袁顗軍的覆滅形成跨越時空的呼應。
結語
這場戰役的勝負,本質是“係統性思維”對“經驗主義”的勝利。張興世團隊既看到了錢溪的地理優勢,也算準了劉胡的性格缺陷;既製定了奇襲方案,也準備了應對謠言的預案,最終以“點控線、線製麵”的精準操作,實現了以少勝多的經典戰例。其中蘊含的戰略洞察力、心理操控術與係統執行力,至今仍是軍事、商業等競爭領域的重要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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