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呢,蕭懿派人去忽悠仇池那些氐族人,讓他們起兵把拓跋英的運糧道和退路給斷了。拓跋英帶著兵奮起反擊,一邊打一邊往前走,都被箭射中臉頰了,最後還是帶著全軍回到了仇池,順便把反叛的氐族人給收拾了。這拓跋英呢,是拓跋楨的兒子;蕭懿呢,是蕭衍的哥哥。
拓跋英攻打南鄭的時候,魏主下令讓雍州、涇州、岐州派六千人去南鄭駐守,說等攻下城就派過去。侍中兼左仆射李衝就上表勸說道:“秦川這地方地勢險要,還挨著羌族、夷族。自從西邊出兵後,糧草支援就沒斷過,再加上氐族、胡族叛亂,到處都忙得不可開交,運糧食、穿戰甲,到現在都沒停。現在又提前安排戍邊的士兵,還沒打下城就想著去那麼遠的地方,就算給他們各種優待,恐怕還是會讓人心惶惶。要是最後城沒打下來,那就白白折騰,還可能把胡族、夷族都招來,事情就不好說了。我就按您旨意悄悄跟刺史說了,等打下南鄭城,再派士兵過去。但依我看,這樣還不夠。為啥呢?西邊道路險阻,就一條小路綿延千裡,現在要把士兵派到那麼遠的地方,孤立地待在一堆敵人中間,敵人進攻的時候沒辦法馬上支援,糧食吃完了也沒法運糧。老話說得好,‘雖鞭之長,不及馬腹。’南鄭對於咱們國家,就好比馬腹啊。再說了,咱們魏國的地盤,九州占了八個多;臣服咱們的百姓,也有十分之九;沒拿下的,也就漠北和江南罷了。這些地方遲早能搞定,也不急於這一時吧!應該等咱們地盤更大了,糧食更充足了,再安排人手,去吞並他們。現在鐘離、壽陽這麼近都還沒打下來,赭城、新野也近在咫尺卻不肯投降。東邊的地方都不好守,西邊那麼遠怎麼守得住呢!要是真派兵去了,我怕最後是給敵人送人頭。還有啊,咱們把都城定在中原,挨著敵人的地盤,正需要大將和敢死之士去平定江南呢。要是輕易派點人過去,讓他們陷入危險,以後再打仗,大家都害怕被留下來守邊境,那時候想讓他們拚死效力,可就難了。這麼看來,不派兵駐守才是上策。”魏主聽了覺得有道理,就采納了他的建議。
癸醜這天,魏主去了小沛;己未日,到了瑕丘;庚申日,又到了魯城,還親自去祭拜了孔子;辛酉日,給孔家四個人、顏家兩個人封了官,選了個孔家的嫡長子封他為崇聖侯,讓他負責祭祀孔子,還讓兗州那邊去修繕孔子的墓,重新立碑刻銘文。
戊辰日,魏主到了碻磝,讓謁者仆射成淹準備船隻,打算從泗水進入黃河,逆流而上回洛陽。成淹就勸他說:“黃河水流太急太猛了,皇上您身份尊貴,不適合乘船走這條路。”魏主說:“我覺得平城沒有漕運的路,所以京城百姓才窮。現在遷都到洛陽,就是想打通四方的運輸,可老百姓還是害怕黃河的凶險。我這次去,就是想讓大家放心。”
魏國的城陽王鸞等人攻打赭陽,將領們各乾各的,沒個統一指揮,圍城圍了一百多天。將領們都想按兵不動,把敵人耗得沒力氣了再說。隻有李佐一個人白天黑夜地進攻,死了好多士兵。皇帝派太子右衛率垣曆生去救援。將領們覺得雙方兵力懸殊,想撤退,隻有李佐帶著兩千騎兵迎上去,結果戰敗了。盧淵他們就撤了,垣曆生追上去,把他們打得大敗。這垣曆生呢,是垣榮祖的堂弟。南陽太守房伯玉等人在沙堨也把薛真度給打敗了。
城陽王鸞他們在瑕丘見到了魏主。魏主就責備他們說:“你們這是損害了我軍的威風,按罪當斬!但我考慮到剛遷都洛陽,就從輕發落吧。”五月己巳日,把城陽王鸞降封為定襄縣王,削減五百戶食邑;盧淵、李佐、韋珍都被削去官爵,貶為平民,李佐還被流放到瀛州。因為薛真度和他堂兄薛安都之前有開拓徐州的功勞,所以保留他的爵位和荊州刺史的職位,其他的都給剝奪了。魏主說:“這樣既可以表彰功勞,也能彰顯罪過。”
魏國的廣川剛王元諧去世了。元諧是元略的兒子。魏主說:“古時候,大臣去世,皇上有三次親臨吊唁的禮節;魏、晉以來呢,王公去世,皇上就在東堂哭吊。從現在起,各位親王去世,如果是近親,皇上親臨吊唁三次;大功親兩次;小功親、緦麻親一次;就不在東堂哭吊了。廣川王跟我是大功親。”到了大斂的時候,魏主穿著素服、深衣去哭吊。
甲戌日,魏主到了滑台;丙子日,住在石濟。庚辰日,太子到平桃城迎接。
趙郡王元乾在洛陽,又貪又色,還不守法紀。禦史中尉李彪私下裡警告他,還說:“殿下要是不改,我可就不得不上奏皇上了。”元乾卻滿不在乎。李彪就上表彈劾他。魏主下詔讓元乾和北海王詳跟著太子一起到自己這裡來。來了之後,隻召見了北海王詳,沒見元乾。魏主還偷偷派人觀察元乾的神色,發現他毫無悔改之意,就親自數落他的罪行,打了他一百板子,免了他的官職,讓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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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未日,魏主回到洛陽,到太廟祭告祖先。甲申日,削減多餘官員的俸祿,用來補貼國家軍事開支。乙酉日,舉行飲至之禮,按功勞大小進行賞賜。
甲午日,魏國太子在太廟舉行冠禮。魏主想改變北方的習俗,就召見大臣們,問他們:“你們是想讓我遠追商朝、周朝的盛世,還是連漢朝、晉朝都比不上呢?”鹹陽王禧回答說:“大臣們都希望陛下超越以前的帝王。”魏主又問:“那是要改變風氣習俗呢,還是因循守舊?”回答說:“希望陛下的政令能日新月異。”魏主再問:“這改變是隻在我這一代,還是要傳給子孫後代?”回答說:“希望能傳承百世!”魏主說:“既然這樣,那就必須改革,你們可不能違抗。”大臣們回答:“皇上有令,我們誰敢違抗!”魏主說:“‘名不正,言不順,那麼禮樂就不能興起。’現在我想禁止大家說北方的方言,都要說正音。三十歲以上的人,習慣已經養成了,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就算了。三十歲以下,現在在朝廷任職的人,不能再用舊的語音;要是故意不改,就降職或者罷黜。大家都要牢記!王公大臣們覺得怎麼樣?”大臣們回答:“確實如皇上所說。”魏主又說:“我曾經和李衝討論這事,李衝說:‘四方的語言,誰知道哪個才是正宗的;皇上說的,就是正宗。’李衝這話,罪該萬死!”說著就看著李衝說:“你這是辜負國家,該讓禦史把你拉下去!”李衝趕緊脫帽磕頭謝罪。魏主又責備留守的官員說:“昨天我還看見婦女穿著夾領小袖的衣服,你們為什麼不遵守之前的詔令!”官員們都趕緊謝罪。魏主說:“要是我說得不對,你們就應該在朝堂上爭論。怎麼能當麵順從,背後就不聽呢!”六月己亥日,下詔:“在朝廷上不準說北方方言,違反的就免去官職!”
癸卯日,魏主派太子去平城參加太師馮熙的葬禮。
癸醜日,魏國下詔征集遺書,如果是宮中秘閣沒有的,又對當下有用的,會給予優厚的賞賜。
魏國有關部門上奏說:“廣川王妃葬在代都,不知道是讓新去世的廣川王按照舊的葬法,去和王妃合葬,還是讓王妃的靈柩遷過來,和新去世的廣川王合葬呢?”魏主說:“從代地遷到洛陽的人,死後都應該葬在邙山。要是之前有丈夫死在代地的,妻子可以回去合葬;要是丈夫死在洛陽,就不能回代地和妻子合葬。其他州的人,就隨他們自己的意願。”丙辰日,下詔:“遷到洛陽的百姓去世後,要葬在黃河以南,不準回北方。”於是從代地南遷的人,都成了河南洛陽人。
戊午日,魏國改用長尺、大鬥,按照《漢誌》的標準製定。
【內核解讀】
這段史料生動展現了北魏孝文帝改革時期的複雜曆史圖景,涉及軍事策略、政治改革、文化轉型等多個維度,其中蘊含的曆史邏輯與治理智慧值得深入剖析:
軍事博弈中的戰略短視與製度困局
北魏在南鄭、赭陽等地的軍事行動暴露了深層問題。李衝的諫言直指要害——地理局限與資源錯配。他以“鞭長不及馬腹”比喻南鄭的戰略困境,揭示出北魏試圖在遙遠邊疆維持駐軍的不現實性:秦嶺天險導致補給困難,羌氐部落的不穩定又加劇了統治成本。這種“強伸遠臂”的軍事布局,本質上是對自身實力邊界的誤判。
而赭陽之敗更凸顯指揮體係的僵化。諸將“不相統壹”“案甲不戰”,與李佐“晝夜攻擊”形成荒誕對比,最終導致潰敗。孝文帝雖嚴懲將領,卻未觸及根本——北魏軍製中貴族將領的自主性與皇權集權的矛盾。這種結構性缺陷,為後來六鎮之亂埋下伏筆。
遷都洛陽:一場倒逼式的改革突圍
孝文帝堅持“自泗入河”的航行,看似冒險,實則是以象征性行動推動遷都認同。他點破平城“無漕運之路”的經濟短板,將遷都洛陽與“通四方之運”綁定,試圖用經濟理性消解鮮卑貴族對遷都的抵觸。這種“以行動倒逼思想”的策略,展現了改革者的政治智慧。
但遷都引發的文化震蕩遠超預期。趙郡王乾“貪淫不法”卻“悠然不以為意”,折射出鮮卑權貴對漢地治理規則的漠視;留守官員對“夾領小袖”的固守,則說明文化習慣的改變遠非行政命令所能一蹴而就。孝文帝的憤怒——“入則順旨,退則不從”,恰恰暴露了改革中“上熱下冷”的困境。
文化革命的激進性與曆史必然性
孝文帝推行的語言、喪葬、度量衡改革,是一場釜底抽薪式的文化重塑:
“斷諸北語,一從正音”的語言禁令,以年齡劃界三十以下必須改語),既承認現實阻力,又設定明確轉型目標,體現了務實與激進的平衡;
喪葬製度改革“遷洛之民死葬河南”),通過改變祖先安葬地,從精神根脈上切斷鮮卑族與代北的聯係,堪稱“地緣認同重構”的經典案例;
改用漢製長尺大鬥,則是從日常生活層麵植入中原文化基因。
這些改革看似“一刀切”,實則是應對鮮卑族漢化滯後的無奈之舉。李衝“帝者言之即為正”的諂媚,反而成為孝文帝強化改革權威的契機——通過“治罪”表演,彰顯“語言統一”的不容置疑性。
改革中的深層矛盾與曆史啟示
孝文帝的改革始終麵臨三重張力:
中央集權與貴族分權的衝突:趙郡王乾的驕縱與處罰,反映了皇權試圖壓製鮮卑舊貴的艱難;
文化融合與身份認同的撕裂:強製漢化導致部分鮮卑人失去文化根基,為後來的六鎮之亂埋下心理伏筆;
理想藍圖與現實條件的脫節:在鐘離、壽陽等戰略要地未穩固的情況下,過度投入西疆與文化改革,造成資源分散。
這段曆史揭示了一個永恒命題:改革者既要具備打破路徑依賴的勇氣,也要有對現實邊界的敬畏。孝文帝的激進改革加速了鮮卑族的文明躍升,卻也因未能平衡各方利益而付出代價。這種“破與立”的辯證,至今仍是轉型期社會的重要鏡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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