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齊皇帝下詔讓徐州刺史裴叔業帶兵去救雍州。裴叔業上奏說:“北方人不樂意跑太遠,就喜歡搶東西。要是咱們去攻打北魏邊境,那司州、雍州那邊的敵人自然就得分散兵力了。”皇帝覺得有道理,就聽了他的。於是裴叔業帶兵去攻打虹城,俘虜了男女四千多人。
甲戌日,朝廷派太子中庶子蕭衍、右軍司馬張稷去救雍州。十一月甲午日,前軍將軍韓秀方等十五名將領投降北魏。丁酉日,北魏在沔水以北打敗南齊軍隊,將軍王伏保等人被北魏俘虜。
丙辰日,朝廷封楊靈珍為北秦州刺史、仇池公、武都王。
新野有個叫張者的人,帶著一萬多戶人家據守營寨抵抗北魏。十二月庚申日,北魏把營寨攻下來了。雍州刺史曹虎和房伯玉關係不咋好,所以救援行動就磨磨蹭蹭的,軍隊一直停在樊城。
丁醜日,皇帝下詔派度支尚書崔慧景去救雍州,授予崔慧景符節,讓他率領兩萬步兵、一千騎兵前往襄陽,雍州的各路軍隊都歸他指揮。
庚午日,北魏皇帝南下到沔水;戊寅日,又回到新野。
將軍王曇紛帶著一萬多人去攻打北魏南青州的黃郭戍,北魏守將崔僧淵把他打敗了,王曇紛的軍隊全軍覆沒。將軍魯康祚、趙公政帶兵一萬人入侵北魏的太倉口,北魏豫州刺史王肅讓長史清河人傅永率領三千披甲士兵去迎擊。魯康祚他們把軍隊駐紮在淮河以南,傅永把軍隊駐紮在淮河以北,兩軍相距十多裡。傅永說:“南方人喜歡夜裡偷襲營地,肯定會在渡河的地方點火標記水淺的地方。”於是夜裡把軍隊分成兩部分,埋伏在營地外麵;又用葫蘆裝上火種,偷偷派人到淮河以南,在水深的地方放置,還叮囑說:“看到火點起來,你們也馬上點火。”這天夜裡,魯康祚等人果然帶兵來偷襲傅永的營地,傅永的伏兵兩麵夾擊。魯康祚等人往淮河方向逃跑,兩邊的火一下子都點起來了,他們都不知道該往哪跑,淹死和被殺的有好幾千人,趙公政被活捉,還把魯康祚的屍體帶了回去。豫州刺史裴叔業去攻打北魏的楚王戍,王肅又讓傅永去迎擊。傅永帶著一個親信騎馬趕到楚王戍,讓士兵把城外的壕溝填平,夜裡在城外埋伏了一千名士兵。天亮的時候裴叔業等人到了城東,正安排布置包圍。傅永的伏兵攻擊他們的後軍,把後軍打敗了。裴叔業留下將領和士兵守營,自己帶著幾千精兵來救援。傅永登上城樓,看到裴叔業往南走了幾裡,就打開城門奮力出擊,把裴叔業打得大敗,繳獲了裴叔業的傘、扇子、戰鼓、營帳以及一萬多套兵器鎧甲。裴叔業一下子進退兩難,隻能逃走。傅永身邊的人想追上去,傅永說:“我這點兵力還不到三千,對方精銳部隊還挺多的,他們不是因為實力不行才敗的,是掉進我的計謀裡了。他們既然摸不清咱們的虛實,這就足夠讓他們嚇破膽了。抓了這些俘虜就夠了,乾嘛還要追呢!”北魏皇帝派使者就地封傅永為安遠將軍、汝南太守,封貝丘縣男。傅永這人既勇猛有力,又喜歡學習,還能寫文章。北魏皇帝經常感歎說:“上馬能打敵人,下馬能寫捷報,也就隻有傅修期傅永字修期)能做到啊!”
曲江公蕭遙欣喜歡軍事。皇帝因為兒子們還小,在親戚裡麵,對內就依靠蕭遙欣兄弟,對外就依靠皇後的弟弟西中郎長史彭城人劉暄、內弟太子詹事江祏。所以讓始安王蕭遙光擔任揚州刺史,在朝中處理事務;蕭遙欣擔任都督荊、雍等七州諸軍事、荊州刺史,鎮守西麵。但蕭遙欣在江陵的時候,招攬了很多有才能、勇猛的人,還大肆擴充自己的勢力,皇帝很討厭他。蕭遙欣還看不起南郡太守劉季連,劉季連就偷偷上表說蕭遙欣有不軌的行為;皇帝就任命劉季連為益州刺史,讓他在蕭遙欣上遊的位置,好製衡蕭遙欣。劉季連是劉思考的兒子。
這一年,高昌王馬儒派司馬王體玄到北魏進貢,請求北魏派兵來迎接,希望能帶領全國百姓遷移到北魏;北魏皇帝派明威將軍韓安保去迎接,劃出伊吾五百裡的地方給馬儒的人居住。馬儒派左長史顧禮、右長史金城人麹嘉帶領一千五百步兵和騎兵去迎接韓安保,但是韓安保沒到;顧禮、麹嘉就回了高昌,韓安保也回了伊吾。韓安保派他的下屬朝興安等人出使高昌,馬儒又派顧禮帶著世子馬義舒去迎接韓安保,到了白棘城,離高昌還有一百六十裡。高昌的本地人舍不得離開故土,不願意往東遷移,就一起把馬儒殺了,擁立麹喜為王,又向柔然稱臣。最後韓安保隻和顧禮、馬義舒回到了洛陽。
【內核解讀】
這段南北朝時期的曆史片段,猶如一幅充滿權謀與戰火的畫卷,展現了亂世中各方勢力的博弈與掙紮,其中的戰略決策、人物智慧與人性弱點,即便放在今天來看,仍有不少值得玩味之處。
從戰略層麵看,裴叔業“圍魏救趙”的思路堪稱經典。他敏銳地抓住北人“樂鈔掠”的特點,提出通過進攻敵境分散雍州壓力,這一決策跳出了“被動救援”的思維定式,以主動出擊打破戰場僵局。這種“以攻為守”的智慧,在現代軍事與商業競爭中依然適用——當正麵突破陷入困境時,側麵牽製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而他進攻虹城俘獲四千餘人的戰果,也印證了這一策略的可行性,為後續戰局埋下了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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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群像的刻畫中,傅永的表現尤為亮眼。這位“上馬擊賊,下馬作露版”的全能型人才,完美詮釋了“智勇雙全”的真諦。麵對魯康祚夜襲的企圖,他不僅預判了對手的行動軌跡,更以“火攻誤導”的計策破解攻勢,既展現了對敵軍習性的精準把握,又體現了臨場應變的軍事天賦。而在追擊裴叔業時,他能克製貪功之心,清醒認識到“弱卒不滿三千”的現實,適可而止,這種“見好就收”的理性,恰恰是許多亂世將領缺乏的素養。魏主對他的讚歎,不僅是對個人能力的肯定,更暗含著時代對複合型人才的渴求。
反觀南齊方麵,內部的矛盾幾乎成了致命傷。雍州刺史曹虎因與房伯玉不和而“緩救之”,這種因私怨誤國事的行為,暴露了官僚體係中“內耗”的弊端。即便朝廷接連派遣蕭衍、崔慧景等將領救援,也難以彌補人心渙散帶來的損失。韓秀方等十五將降魏、王曇紛全軍覆沒等敗績,表麵是軍事失利,實則是內部凝聚力缺失的必然結果。這種“堡壘從內部攻破”的教訓,在任何時代的組織管理中都值得警惕。
權力平衡的博弈同樣耐人尋味。南齊皇帝試圖通過“內親外倚”的布局鞏固統治,讓始安王遙光居中用事、曲江公遙欣鎮守西麵,看似形成了相互牽製的格局,實則埋下了新的隱患。遙欣在江陵“多招才勇,厚自封殖”的行為,既是藩王擴張勢力的本能,也反映了中央對地方控製力的薄弱。而朝廷用劉季連製約遙欣的舉措,更像是飲鴆止渴——以一方勢力製衡另一方,最終往往導致更大的分裂。這種“以毒攻毒”的權力遊戲,在曆史上反複上演,卻鮮有善終。
高昌國的變故則折射出小國在大國夾縫中的生存困境。馬儒試圖舉國內徙依附北魏,本是尋求庇護的無奈之舉,卻因“舊人戀土”的民意反噬而身死國滅。這一事件揭示了一個殘酷的現實:在亂世中,個體與群體的命運往往身不由己,即便是統治者的決策,也可能被曆史慣性與民眾意誌所顛覆。而北魏與柔然對高昌的爭奪,更凸顯了地緣政治中“弱肉強食”的法則從未改變。
總的來說,這段曆史不僅是刀光劍影的戰場實錄,更是人性與製度的試驗場。無論是傅永的智勇、裴叔業的謀略,還是南齊的內耗、高昌的掙紮,都在訴說著同一個真理:亂世之中,唯有兼顧謀略與人心、平衡擴張與克製,才能在風雲變幻中站穩腳跟。而這些跨越千年的經驗與教訓,至今仍在不斷給予我們新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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