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南徐、兗二州刺史江夏王蕭寶玄娶了徐孝嗣的女兒當王妃,徐孝嗣被殺後,皇帝下令讓他們離婚,蕭寶玄心裡那叫一個不爽,滿是怨恨。崔慧景派人來表示要擁戴蕭寶玄當老大,蕭寶玄直接把使者給殺了,然後發動將領和官吏守城。皇帝派馬軍主戚平、外監黃林夫去京口幫忙鎮守。崔慧景準備渡江的時候,蕭寶玄偷偷跟他裡應外合,把司馬孔矜、典簽呂承緒以及戚平、黃林夫都給殺了,打開城門迎接崔慧景,還讓長史沈佚之、谘議柳憕安排部署軍隊。蕭寶玄坐著八抬大轎,手裡拿著紅色指揮旗,跟著崔慧景往建康殺去。
朝廷這邊派驍騎將軍張佛護、直閣將軍徐元稱等六個將領守在竹裡,修了好幾座城來抵擋他們。蕭寶玄派人給張佛護傳話說:“我這是要回朝廷,你為啥非要苦苦阻攔我呢?”張佛護回答說:“我受國家大恩,被派到這兒來守個小據點。殿下要回朝廷,隻管直接過去,我哪敢阻攔啊!”說完就朝崔慧景的軍隊射箭,兩邊就打起來了。
崔覺、崔恭祖帶著前鋒部隊,這些人都是些勇猛能打的糙漢子,而且行軍輕便,也不生火做飯,用幾條船沿著江邊載著酒和乾糧當軍糧。每次看到朝廷軍隊城裡有煙火升起,就拚了命地進攻。朝廷軍隊都吃不上飯了,又餓又困。徐元稱等人商量著要投降,張佛護不同意。崔恭祖等人繼續攻城,最後把城給攻破了,還殺了張佛護。徐元稱投降,其他四個軍主都戰死了。
乙卯日,朝廷派中領軍王瑩統領各路軍隊,在湖頭修築堡壘,背靠蔣山西岩,手下有好幾萬精銳士兵。這王瑩是王誕的堂曾孫。崔慧景到了查硎,竹塘有個叫萬副兒的人給崔慧景出主意說:“現在大路都被朝廷軍隊截斷了,不能從那兒走,隻能從蔣山龍尾往上走,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崔慧景覺得這主意不錯,就派了一千多人,像魚一樣一個接一個沿著山從西岩夜裡悄悄下去,一邊敲鼓一邊大喊著衝向城中。朝廷軍隊嚇得不輕,立馬就潰散逃跑了。
皇帝又派右衛將軍左興盛帶著宮裡的三萬人在北籬門抵擋崔慧景,左興盛一看這架勢,直接望風而逃。
甲子日,崔慧景打進了樂遊苑,崔恭祖帶著十幾個輕騎兵直接衝進北掖門,然後又退了出來。這時候宮門都關上了,崔慧景就帶著人把宮城給圍了起來。這麼一來,東府、石頭、白下、新亭這些城的守軍都崩潰了。左興盛逃跑的時候,沒來得及進宮,躲到淮河岸邊的蘆葦船裡,被崔慧景抓住給殺了。宮裡派兵出來反擊,沒成功。崔慧景還把蘭台府署給燒了,當成戰場。守衛尉蕭暢駐守在南掖門,指揮城裡的防禦,根據不同情況應對抵抗,大家這才稍微安心了點。崔慧景宣稱奉宣德太後的命令,把皇帝廢為吳王。
陳顯達造反的時候,皇帝又把各位王侯都召進了宮。巴陵王蕭昭胄吸取了永泰年間的教訓,和弟弟永新侯蕭昭穎假裝成和尚,逃到了長江以西。蕭昭胄是蕭子良的兒子。崔慧景起兵後,蕭昭胄兄弟就出來投奔他。崔慧景心裡又有點想擁立蕭昭胄,猶猶豫豫的,不知道到底該立誰當老大。
在竹裡打了勝仗後,崔覺和崔恭祖爭功勞,崔慧景也不知道咋裁決。崔恭祖勸崔慧景用火箭燒北掖樓,崔慧景覺得大事馬上就成了,以後要是再重建,花費太多,就沒聽他的。崔慧景這人喜歡談論義理,還懂點佛法,就住在法輪寺,對著客人高談闊論,崔恭祖心裡那叫一個不滿。
當時豫州刺史蕭懿帶兵在小峴,皇帝派密使去告訴他這邊的情況。蕭懿正在吃飯呢,一聽這事,筷子一扔就起身,帶著軍主胡鬆、李居士等幾千人從采石渡江,在越城駐紮下來,點起火把,城裡的人敲鼓歡呼慶祝援軍來了。崔恭祖之前就勸崔慧景派兩千人截斷西岸的敵軍,讓他們過不了江。崔慧景覺得城馬上就要投降了,外麵的援軍自然會散去,就沒聽他的。到這會兒,崔恭祖又請求去攻打蕭懿的軍隊,崔慧景還是不同意,隻派崔覺帶著幾千精銳渡過南岸。蕭懿的軍隊天一亮就發起進攻,打了好幾個回合,士兵們都拚死作戰,崔覺被打得大敗,掉進淮河淹死的有兩千多人。崔覺單人匹馬逃了回去,還把浮橋拉開,靠著淮河阻擋敵軍。崔恭祖搶了東宮女眷和歌伎,崔覺又強行把人給搶走了。崔恭祖心裡那個氣啊,當天晚上,就和崔慧景手下的猛將劉靈運跑到城裡投降了,這一下大家的心都散了。
夏天,四月癸酉日,崔慧景帶著幾個心腹偷偷離開,想往北渡江。城北的那些軍隊還不知道,還在繼續抵抗。城裡派兵出來反擊,殺了幾百人。蕭懿的軍隊渡過北岸,崔慧景剩下的那些人都跑了。崔慧景圍城一共十二天,最後失敗了,跟著他的人在路上也慢慢散了,他自己單人匹馬跑到蟹浦,被一個漁夫給殺了,漁夫把他的頭放到裝泥鰍的籃子裡,挑著送到了建康。崔恭祖被關在尚方,沒過多久也被殺了。崔覺逃跑後當了和尚,後來被抓到,也被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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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寶玄剛到建康的時候,把軍隊駐紮在東城,很多老百姓和士人都跑去投奔他。崔慧景失敗後,朝廷搜到了朝廷內外那些投靠蕭寶玄和崔慧景的人的名單,皇帝下令把名單燒了,說:“江夏王都這樣了,還怎麼能再怪罪其他人呢!”蕭寶玄逃亡了幾天,然後出來了。皇帝把他召進後堂,用步障把他圍起來,讓幾十個手下在外麵敲著鼓、吹著號角繞著他跑,還派人對蕭寶玄說:“你之前圍攻我的時候也是這樣的陣仗吧。”
一開始,崔慧景想結交隱士何點,何點根本不理他。等到圍攻建康的時候,崔慧景強行把何點召來。何點去了他的軍營,整天跟他談論義理,絕口不提軍事。崔慧景失敗後,皇帝想殺了何點。蕭暢對茹法珍說:“何點要是不把崔慧景引去談義理,還不知道會鬨成啥樣呢。就憑這一點,他應該被封賞才對!”皇帝這才沒殺何點。何點是何胤的哥哥。
蕭懿從小峴離開後,王肅也回洛陽了。有些從北方來的人亂傳,說王肅又打算回南方。五月乙巳日,皇帝下詔任命王肅為都督豫、徐、司三州諸軍事、豫州刺史,封西豐公。
己酉日,江夏王蕭寶玄被處死。
壬子日,大赦天下。
【內核解讀】
這段記載生動還原了南齊時期崔慧景叛亂的全過程,從事件起因到最終平息,展現了權力鬥爭中的複雜人性與軍事博弈,其中蘊含的曆史啟示耐人尋味。
叛亂的根源:矛盾的累積與激化
江夏王蕭寶玄因朝廷強令其與罪臣之女離婚而“恨望”,這種個人恩怨成為崔慧景可利用的政治縫隙。這背後折射出南齊中後期皇權的猜忌與高壓——徐孝嗣作為重臣被殺,連帶親屬受牽連,本質上是皇權對世家大族的壓製。而崔慧景作為將領,選擇以“奉寶玄為主”為旗幟,既是對朝廷的反抗,也是對宗室力量的借力,可見當時統治集團內部已存在深刻裂痕。
軍事博弈中的關鍵得失
叛軍的優勢與失誤:崔慧景叛軍初期憑借“荒傖善戰”的前鋒崔覺、崔恭祖)和靈活戰術如從蔣山龍尾夜襲)取得優勢,甚至一度攻入建康、包圍皇宮。但致命失誤在於內部矛盾:崔覺與崔恭祖因爭功失和,主帥崔慧景優柔寡斷如拒絕用火箭燒北掖樓、不阻止蕭懿援軍渡江),更沉迷“談義佛理”,錯失戰機。這種“內耗”直接導致軍心渙散,為最終失敗埋下伏筆。
朝廷的被動與轉機:朝廷初期應對倉促,竹裡防線崩潰、北籬門守軍望風而逃,暴露了南齊軍隊的戰鬥力低下與指揮混亂。但蕭懿的馳援成為轉折點——其“投箸而起”的果斷與軍隊“士皆致死”的鬥誌,與叛軍的懈怠形成鮮明對比,印證了“兵貴神速”“上下同欲者勝”的軍事規律。
人性與權力的交織
蕭寶玄的悲劇:作為叛亂的名義領袖,他從“斬其使”到“開門納慧景”的轉變,體現了宗室對皇權的矛盾心理——既想借機複仇,又缺乏堅定的政治立場。最終被圍後“逃亡數日乃出”,卻遭皇帝以“步障鳴鼓”羞辱,結局淒慘,成為權力鬥爭的犧牲品。
崔恭祖的反複:從戰功赫赫到“深懷怨望”,再到臨陣降敵,其行為固然有個人恩怨被崔覺奪宮女)的驅動,但也反映了叛軍缺乏核心凝聚力,將領多為利益投機,而非為“大義”而戰。
齊帝的權術:皇帝在平叛後“燒投名狀”“赦餘人”,看似寬容,實則是對潛在反對力量的懷柔;而對蕭寶玄的羞辱與誅殺,則彰顯了皇權的殘酷——既需安撫人心,又要震懾異己。
曆史的鏡鑒
崔慧景之亂雖曆時短暫,卻加速了南齊的衰落。其啟示在於:內部團結是成敗的關鍵叛軍因內鬥瓦解,朝廷因蕭懿援軍凝聚力量);領導者的格局決定走向崔慧景的迂腐與蕭懿的果決形成對比);權力鬥爭中沒有絕對贏家——叛軍覆滅,南齊皇權也因猜忌與殘暴進一步喪失人心,為後來蕭衍代齊埋下伏筆。
此外,何點“終日談義不及軍事”卻免於一死的細節,更添曆史的荒誕感:在你死我活的權力遊戲中,有時“無關政治”反而成了生存智慧,這或許是亂世中知識分子的無奈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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