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當時他覺得張景是十幾味藥亂開一氣,毫無章法可言,自然仍舊是嗤之以鼻。
張景也早就聽到桂翠彙報過此事,不僅如此,頭一天黃彪給小桂子開的處方,桂翠也拿給他看了。
一念至此,張景於是問道:“好的,黃主任,您應該也了解過他的症狀情況吧?”
“對的,可能小翠也告訴過你了。我就不再隱瞞了,其實昨天上午的時候,他已經找我看診過一次。”
為了保留一點兒顏麵,黃彪沒好意思說,一開始其實隻是請他來當托兒的。
“呃,那黃主任,您是怎麼分析這個病案的呢?”張景又問。
黃彪仔細想了想,在同行麵前,還用五行那一套來忽悠,顯然行不通。
於是,隻好搜腸刮肚,極力回憶起中醫基礎理論裡,涉及臟腑生理病理等內容來。
“首先,我是考慮到前列腺炎主要表現為尿頻尿急尿痛,那麼肯定跟腎與膀胱脫不了乾係。因為腎主水,司二便。而膀胱貯存尿液,直接參與排泄小便。小張,我說的應該沒錯吧?”
“請繼續。”張景不置可否,接話道。
黃彪又思索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可是,通過四診情況,我發現他的脈數而滑,苔黃而膩,應為熱濕內蘊之象。所以應該從肝治,中醫本來就有肝腎同源之說。然後,我診斷為肝膽濕熱證,方用龍膽瀉肝湯。”
說到這裡,自然而然的就背上了歌訣:“龍膽瀉肝梔芩柴,生地車前澤瀉偕……”
不過,才剛念了兩句,猛然反應過來。
坐在麵前的可不是患者,而是前來請教的對象,怎麼可以當麵搬門弄斧呢!
一念至此,強行將後麵兩句吞進了肚子裡。
然後尷尬地解釋道:“這首方子不是經方,我擔心你不太熟悉,所以一時沒忍住,順嘴就說出來了。”
張景淡淡一笑:“這個的確不是仲景方,不過我們大學《方劑學》課本上也有收錄。此方出自宋代的《太平惠民和劑局方》,由龍膽草、黃芩、山梔子、澤瀉、生地黃、柴胡、生甘草、木通、車前子、當歸等十味藥組成。主治肝膽實火上炎證。”
“每味藥的用量呢,你也記得嗎?”黃彪有點吃驚,連忙問道。
“原方用量就不記得了,我隻知道課本上記載的換算成今製後的劑量。應該是龍膽草(酒炒6克,黃芩(酒炒9克,山梔子(酒炒9克,澤瀉12克,木通9克,車前子9克,當歸(酒炒8克,生地黃20克,柴胡10克,生甘草6克。”張景略一思索,緩緩說道。
“啊?不會吧!你竟然記得這麼清楚!小王,我之前的確是太小看你了,真是有眼無珠,慚愧啊!真是太慚愧了!”黃彪一臉大寫的尷尬。
“這個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因為我剛畢業不久,而且去年才備考的執業醫師資格考試,所以記得比較牢而已。”張景謙虛道。
“這還叫沒什麼?想我從醫幾十年,就隻會背那一小本歌訣,而且也就隻知道個方藥組成和主治功效什麼的,要說每味藥的劑量,我甚至連一首方子都記不住,隻能靠自己的經驗用量來開方。”
“關於每味藥的用量確實也不必過於拘泥,我覺得應該視臨床實際情況而定。比如《傷寒論》裡的經方,通常用量都很大。”
“但是,我的老師特彆告誡過,可以適當調整劑量,他就常常使用原方的二分之一、三分之一,甚至最小僅用十分之一的劑量,同樣可以效如桴鼓,覆杯而愈。”
黃彪聽了,連連點頭:“沒錯,就應該靈活運用。不象我,從來都是按照原方不敢減少一味藥,隻會合方,可是用量又記不住。經你這麼一說,我才明白,原來療效不好的根源就出在這兒。”
沒想到的是,張景卻微微搖了搖頭:“黃主任,我倒是不這麼認為。中藥方子療效好不好,關鍵並不在於此。”
“啊?”黃彪一臉驚詫地看向他,急問:“那小張,你來說說看,關鍵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