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之盛怒,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解決的。
安娜頗有點不自信。
搞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
野心家往往喜歡權衡利弊,選擇最有利於自身的一條路。
對於第八戰區而言,從旭日、漢斯帝國手上獲取好處,趁機拿下五國是多麼好的一條寬闊大道。
為何李峰就無法釋懷,無法跟日軍達成停戰約定呢?
李峰嗬嗬一笑,
“這有什麼無法理解的,我問一下安娜中校,你們為什麼無法接受尤人呢,非要趕儘殺絕呢?”
“一樣的道理,你們想殺儘尤人,而我想殺儘日本人。”
要這樣對比的話,安娜中校大概理解了。
但她還是想要安排一下日本人跟李峰第八戰區碰頭,朝著合作的方向努努力。
作為牽線人,看能否將戰力優越的第八戰區也拉到戰車上來。
為了表示誠意,安娜中校承諾提供一個裝甲團的武器裝備。
看在裝甲團裝備的份上,李峰升起了玩弄一下日本人的想法,暫且同意了談判。
歸綏的初秋就已經帶著刺骨的寒意,驅不散空氣中的凝重。
日軍和談代表佐藤大佐坐在汽車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軍刀的鍔,刀刃上的櫻花紋清晰可見。
他身後的兩名副官挺直腰板,卻掩不住眼底的慌亂。
從踏入歸綏地界起,他們就被荷槍實彈的衛兵“護送”,沿途看到的是不斷宣傳清除日寇的標語,還湊巧看到了大批日軍俘虜,正在為第八戰區做苦力,接受改造。
“大佐,您看窗外。”副駕駛座的副官突然低聲提醒。
轎車突然減速,前方出現一道鐵絲網圍欄。
佐藤的瞳孔猛地收縮——圍欄裡至少有三百名日軍戰俘,他們穿著灰布囚服,正老老實實的列隊。
戰俘營的木牌上用日文寫著“勞動救贖營”,字跡歪歪扭扭,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侵略者,罪不可赦,甘願接受苦力勞作,彌補犯下的罪責。”
戰俘營內不斷宣判、洗腦日軍俘虜。
讓他們明白一個道理,做苦力是救贖,為他們犯下得罪付出應有的代價。
曾經趾高氣揚的關東軍士兵,此刻卻像個木偶,機械地重複著贖罪詞。
圍欄外,幾個戴著紅領巾的孩子正對著戰俘扔泥巴,嘴裡喊著“打倒小日本”,而戰俘們連頭都不敢抬。
“加速!”佐藤大佐低吼,命令司機抓緊開過去。
避開眼前這一幕。
但怎麼會讓他們如願呢,護送的車輛停下,出現了一道哨卡,所有人必須下車接受檢查。
佐藤一行人,也必須下車,從戰俘營一側步行穿過。
旁邊的廣播喇叭裡,正播放著改造好的戰俘的懺悔:“我燒過村子,殺過老人……現在每天搬石頭,隻求死後能進地獄,彆再連累家人……”
他想起出發前多田駿的囑咐:“李峰不過是個武夫,用武士道精神震懾他即可。”
可眼前的景象哪裡是武夫的手段?這分明是鈍刀子割肉,一點點剮掉日軍的尊嚴。
重新回到轎車,車子啟動,戰俘營漸漸遠去,但那些畫麵卻在佐藤腦海裡盤旋。
他突然發現,自己摩挲軍刀的手指在顫抖。
這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更深的寒意。
第八戰區不僅要打敗日軍的身體,還要馴服他們的精神,用“勞動救贖”這種方式,徹底撕碎所謂的武士道麵具。
這比任何炮火都更具殺傷力。
當一個日軍將領親眼看見日軍士兵跪地贖罪,他的談判底氣,早在踏入歸綏地界的那一刻,就被悄悄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