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一生把手裡的一份文件恭恭敬敬遞到胡步雲手裡,語氣帶著明顯的為難:“胡副市長,我不是推諉,是真的擔心。有些企業老板已經在私下抱怨了,說消防是政府的事,憑什麼要他們分擔?萬一處理不好,傳出去,或者有企業向上級反映……說我們頂著‘減負’的風向給企業加壓,這……這影響恐怕不太好。尤其是現在,招商引資壓力這麼大,我聽說……聽說今年上半年已經有幾家企業因為覺得負擔重、手續繁瑣,把新項目放到隔壁市去了。咱們經信這邊,壓力真的很大啊。”
莊一生說完,感覺後背微微有些汗濕。他不敢看胡步雲的眼睛,目光落在桌麵上,等著胡步雲的反應。這番話,他已經儘量說得委婉,但意思很明確:你這做法,跟上麵“減負”的精神是擰著的,容易惹麻煩,還可能影響經濟數據。何況你這個常務副市長,不僅管安全生產,還管經濟運行,孰輕孰重,你自己看著辦。
胡步雲聽完莊一生的話,原本在辦公室裡踱著的步子停了下來。他轉過身,目光銳利地落在莊一生臉上,讓莊一生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減負?鬆綁?”胡步雲的聲音不高,卻像冰碴子一樣砸在空氣裡,“莊局長,我問你,如果企業因為消防設施不到位,一把火燒沒了,工人受傷甚至沒了,老板跑路或者破產了,這算不算最大的負擔?是不是比現在出點人、出點地方、分擔點運行成本要沉重一萬倍?”
他幾步走到莊一生麵前,身體微微前傾,帶著一種迫人的壓力:“‘無事不擾’?那是針對正常經營的企業!現在是什麼情況?是火燒眉毛!紡織廠的大火才過去多久?血淋淋的教訓就在眼前!省裡的通報批評還在桌上擺著!這叫‘無事’嗎?這叫‘有求’嗎?這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胡步雲的手指重重地點在桌麵上,發出“篤篤”的響聲:“沒錯,上麵是在提減負,但減負不等於放任不管,更不等於把該負的安全責任也減掉!優化營商環境,首先得保證企業能在安全的環境裡生存,一個連基本安全都保障不了的地方,談何營商?”
他深吸一口氣,稍微平複了一下語氣,但眼神依舊冷峻:“你擔心企業抱怨?擔心有人告狀?那好,你告訴他們,現在配合建消防站,花的是小錢,買的是平安。如果他們覺得這是負擔,不願意承擔,可以!讓他們寫個書麵說明,簽字蓋章交上來,說明他們企業自願放棄在其區域建設專業消防力量的權利,並且承諾一旦發生火災,因消防力量不足導致火勢蔓延、造成更大損失甚至人員傷亡,由他們自行承擔一切責任,與市政府無關,你看他們敢不敢簽這個字!”
莊一生聽得心頭猛跳,讓企業簽這種“生死狀”?這也太極端了,真要這麼乾,非得炸鍋不可,他這個經信局長第一個就要被口水淹死。他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胡步雲看著他慘白的臉色,語氣放緩了些,但依然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莊局長,我知道你有難處,夾在中間不好做。但你要明白,我們現在是在打仗,是在堵一個隨時可能再次決堤的窟窿!特殊時期,就得用非常手段!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上麵講減負的大方向沒錯,但我們更要深刻理解‘安全是發展的前提’這句話的分量!”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手指敲擊著桌麵:“協調工作必須推進,而且要快!你回去告訴那些叫苦連天的老板,就說是我胡步雲說的,現在配合建站,就是為他們的身家性命和長遠發展上保險!政府給的補貼和扶持,是實實在在的。如果他們實在想不通,非要算眼前那點小賬,那就請他們直接來找我!我倒要看看,是他們的‘負擔’重,還是我肩上這‘保一方平安’的擔子重!至於那些搬遷的企業,如果僅僅因為要承擔一點應有的安全責任就選擇離開,這樣的企業,你覺得是真心紮根建安謀求發展的嗎?他們走便走,建安不靠犧牲安全底線來留人,我們要留的,是那些有社會責任感、願意共同守護家園安全的企業!”
莊一生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胡步雲這番話,不僅把他想用“減負政策”來緩衝的路徹底堵死,甚至直接擺出了“寧肯企業走,也要保安全”的強硬姿態。這哪裡是商量,分明是最後通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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