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眠坐阮星月的車去的醫院。
季聆和顧醒比她們先到。
急診室外,秦臻雙手抱頭,痛苦地盯著醫院冰冷堅硬的防滑地磚,被幾個學生團團圍著。
他已顧不得成年人的體麵,眼淚鼻涕糊了滿臉滿手,喉間發出破碎的嗚咽。
“昨天晚上還好好的……她回到a市,特意做了頓豐盛晚飯,像我們剛結婚那時候一樣,打電話叫我回家吃……”
他本來想留宿的,礙於項目上還有點尾巴要處理,小公寓沒有他的電腦,兩人吃完飯看了會兒紀錄片,她就說困了,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他走之前還說,等熬過這一宿,明天早上給她送早餐來。
他打算早上來了就不走,死皮賴臉也要留下,在小公寓沙發賴一覺,陪一陪老婆。
開門要走的時候,她開口叫了聲許久沒叫的老公,隨後踩著拖鞋走過來,張開手給了他一個久違的擁抱。
那一瞬間,他幸福地回到了他們熱戀期。
誰知道他今天早上送早餐去,她不僅不要,還不讓他進屋。
兩人站在門口冷言冷語吵了一架,門重重關上,他氣呼呼回了學校。
接到顧醒的電話,跑到小公寓,一整瓶安眠藥都進了她的胃裡。
她才做手術沒有多久,身體怎麼受得住……
急診室門中途打開,一個麵色急迫的護士舉著雙手,探出頭來,“來個家屬配合一下,患者意識不清,掙紮抗拒!”
如果患者沒有求生意識,不僅會增加操作難度,還會導致洗胃時間延長。
秦臻起身時膝蓋一軟,蒼白的嘴巴害怕地抖動。
所有人都等他跟著護士進去,他雙腿像被灌了鉛。
“是我氣她的,是我惹她生氣,她才不想活了……”
他害怕他出現,她更沒有求生欲望,痛苦拽住了他的雙腳讓他不得動彈。
護士快速催促“快啊,隨便來一個她熟悉的,喊一喊她的名字。”
阮星眠第一個衝過去“我來。”
無菌病服穿上,病床上沾染催出來的嘔吐物,阮星眠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聽從護士指令,從後麵抱住師母的頭部。
“讓她側躺,你叫她,和她說話,讓她感受到你的存在。”
消毒水刺鼻的氣味裡,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答聲。
師母蜷縮在急診室的白色床單上,意識在安眠藥的作用下忽明忽暗。
阮星眠熱淚順著眼角滑落,啞著嗓子喊了聲“媽……”
喊出第一聲,第二聲情緒更高,從肺腑裡喊出來一樣。
“媽,我是暖暖……媽,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嗎?”
師母送她的兒童文學作品集裡,有一本一萬字不到,阮星眠看了七八遍,每次都要掉眼淚。
那是師母寫給未順利出生的女兒暖暖的。
上次陪師母住院的時候,每次師母看著她的眼睛,都透著深深的慈愛,和說不出口的憂傷和遺憾。
“媽,你不要離開暖暖,好不好?”
護士驚喜道“有用,快!繼續喊她。”
護士將她的頭側向一邊,冰涼的橡膠開口器撐開牙關時,阮星眠看得心疼又心酸,眼淚糊了一臉,模糊地聽見醫生說:"家屬按住肩膀,準備插胃管。
透明的胃管從鼻腔緩緩探入,像一條冰冷的蛇在喉嚨裡蜿蜒。
“媽,彆怕,馬上就好了。”
胃管深入約50厘米時,她突然劇烈嗆咳,淚水混著口水從嘴角淌下。
"確認在胃內。"隨著負壓吸引器啟動,渾濁的咖啡色液體順著管道湧出,混雜著未完全溶解的藥片殘渣。
"開始灌洗。"
阮星眠小聲小聲地叫著媽,又叫師母,難過地彆過了目光。
"洗胃結束,生命體征也穩定了。"
不知過了多久,這句宣告終於傳來。
曲穎疼地睜開了眼睛,看見一張哭得皺巴巴的小臉。
她癱在浸透冷汗的床單上,鼻腔殘留著胃管摩擦的刺痛,喉嚨火燒般腫痛。
那兩隻軟綿綿的小手,拽緊了她蒼白無力的手。
生怕她死去一樣。
送進觀察室之後,阮星眠跟著走出急診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