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透,帕維爾的窩棚外就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粗野的叫罵。
“都出來!滾出來!”
“伯爵大人有令,所有人,去中心廣場觀禮!”
城防軍的士兵們揮舞著鞭子,像驅趕牲口一樣,將一個個衣衫襤褸的農奴從他們那勉強能遮風的家裡趕了出來。
一隻穿著皮靴的腳粗暴地踹開了帕維爾的窩棚木門,門簾被一把掀開,一名城防軍士兵探進頭來,滿臉的不耐煩。
“快點,彆他媽磨蹭!”
安娜被嚇得臉色發白,她下意識地抓住了帕維爾的胳膊。
“來了,大人!”
帕維爾躬著身子,臉上堆起笑容連連回應。
待那士兵罵罵咧咧地轉身離開後,帕維爾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然後轉身從草堆裡拿起一張破麻布鬥篷,隨意地披在身上。
西伯利亞的春天,早晚的寒風依舊能鑽進骨頭縫裡。
不少農奴都像他一樣,裹著各種能找到的破毯子或麻布禦寒,他的舉動並不起眼。
隻是在他那張破麻布之下,一支九零式卡賓槍,正緊緊貼著他的身體。
那尺寸,剛剛好。
安娜的視線落在了丈夫微微隆起的胸前,她的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帕維爾迎著她的目光,沒有說話,隻是伸出那雙粗糙的大手,緊緊握了一下她的手。
掌心的溫度,堅定而滾燙。
安娜的身體僵了一下。
她懂了。
淚水湧上眼眶,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我都沒懂)
……
農奴們被士兵像驅趕牲口一樣,推搡著走向中心廣場,
廣場中央那座平日裡用於發布公告的高台上,此刻已經豎起了幾個巨大的絞刑架。
老伊萬和其他幾個被抓的倒黴蛋,被蒙著雙眼,嘴裡塞著破布,跪在絞刑架下。
他們的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而台下,一眼望去,全是黑壓壓的人頭。
伊爾庫茨克的中心廣場當然容納不下所有的農奴,被驅趕到這裡的隻是和行刑台上幾個倒黴蛋同一農場,或是同一片區的人。
列夫伯爵穿著一身華貴的裘皮大衣,誌得意滿地坐在一側專門搭建的二層觀禮台上,一群貴族與軍官簇擁在他身邊。
他看著下方瑟縮的人群,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又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
今天,他就要用這些賤奴的血,來洗刷城裡那些該死的謠言。
同時也給其他賤民提個醒,任何人膽敢違逆他意誌,甚至隻是生出不該有的想法,這就是下場!
帕維爾混在人群中,他能感覺到自己心臟在胸膛裡狂跳。
他看到了另一邊的伊戈爾,
對方同樣裹著厚重的破衣,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兩人視線交彙,僅一瞬,便各自移開,隨即不動聲色地繼續往前方移動。
“時辰到!行刑!”
一名軍官高聲喊道。
劊子手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抓起油膩的套索,走向老伊萬。
就在這一刻。
“轟隆——!”
一聲沉悶的爆炸聲,從城西方向傳來!
整個廣場的地麵都似乎跟著震了一下。
包括台上的列夫伯爵,所有人都被驚得霍然起身,望向爆炸傳來的方向。
那是,軍火庫的方向!
緊接著,密集的槍聲如同爆豆般炸響!
“怎麼回事!”列夫伯爵厲聲咆哮。
“伯爵大人!不好了!軍火庫……軍火庫被襲擊了!”一名衛兵驚慌跑上觀禮台。
列夫伯爵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