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爾庫茨克城頭,雙頭鷹旗被一麵巨大的赤底明字龍旗所取代。
城內的血腥味尚未散儘,幸存的起義者們在明軍士兵的注視下,開始收殮同伴的屍體。
帕維爾的左肩已經被明軍醫療兵包紮好了,但現在依舊使不上勁。
他隻能定定地杵著那裡,看著同伴們合力將又一具熟悉的屍體抬上板車。
那是安德烈,采石場的兄弟。
衝鋒的時候前一刻還在高呼,後一秒就被城防軍的火槍在胸口轟出了一個血窟窿,背上還插著好幾支狼牙箭,死狀淒慘。
就在這時,一個身姿筆挺的明軍軍官帶著兩名士兵走了過來。
軍官他看了一眼堆滿屍體的板車,目光隨即落在了帕維爾身上。
“你是帕維爾?”
帕維爾頓了頓,迎著對方審視的目光,點了點頭。
“我是大明皇家陸軍第一師,前鋒營少校,張啟。奉命接管伊爾庫茨克城防。”
“城內所有貴族,及其家眷、仆從,共計一千三百二十一人,已全部收押。”
“老王說,這些人,交由你們處置。”
帕維爾愣住了。
交給我們處置?
張啟沒理會他的遲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就在中心廣場,明天,你們有一個上午的時間。”
“明天午後,我們要看到結果。”
說完,張啟轉身便走,隻留下帕維爾一個人,呆立在堆滿屍體的板車旁。
帕維爾看著張啟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遠處中心廣場的方向,一時間沒能完全理解這番話的含義。
審判?
他們這些泥腿子,去審判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老爺?
“帕維爾……”
一個幸存的伐木工湊了過來,他的胳膊上胡亂纏著布條,臉上滿是迷茫和不安。
“那個明國大人……他說的啥意思?”
“啥叫……交給我們處置?”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裡的活計,望向帕維爾。
帕維爾的喉結上下滾動。
他抬起頭,視線從一張張既期盼又不安的臉上掃過。
伊戈爾被炸碎的身體,安德烈胸口的血洞,還有那幾十個連名字都叫不全、卻一同衝向城門的兄弟……一幕幕在帕維爾眼前翻滾不休。
下一刻,他攥緊了拳頭。
“意思就是……”
“血債,血償!”
……
第二天一大早,中心廣場。
同樣的地方,同樣的高台。
昨天,這裡是農奴的行刑場。今天,這裡成了貴族的審判地。
列夫伯爵和他手下的一眾軍官、城內有頭有臉的貴族,全都被五花大綁,跪在高台之上。
他們身上的華服沾滿了泥土和血汙,往日高傲的頭顱此刻全都無力地垂著。
台下,黑壓壓地站滿了被召集來的農奴。
人群中不少人看著跪在高台上的貴族若有所思,而更多的人,則是神色惶恐地打量著四周那些持槍肅立的明軍士兵。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衝擊力太強,直到現在,不少人還沒從這天翻地覆的變化中回過味來。
帕維爾拿著一張寫滿了字的紙,走上高台。
他的腿肚子有些發軟。
這是今早老王塞給他的,上麵羅列著列夫伯爵的種種罪行,是錦衣衛在一夜之間審出來的。
當他站定在高台中央時,台下數千雙眼睛,刹那間全落到了他身上。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展開罪狀書。
“列夫·尼古拉耶維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