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輪片高速旋轉的尖嘯像是惡鬼在磨牙。老吳作坊角落裡那台老掉牙的砂輪機,架子都在抖,帶動著整個地麵嗡嗡震動。飛濺的火星子像瘋了的螢火蟲,劈裡啪啦砸在龍戰身上、臉上,燙出細小的紅點,他眼皮都沒眨一下。
他雙手死死攥著那把剛出模的刀胚,手臂肌肉繃得像拉滿的弓弦,青筋在臟汙的繃帶下虯結暴起。粗糙沉重的刀胚被狠狠按在瘋狂轉動的砂輪片上!
“滋啦——!!!”
刺耳到能鑽透耳膜的金屬摩擦聲瞬間炸開!比熔煉“龍鱗”裝甲時更尖銳百倍!暗沉的刀胚與砂輪接觸的地方,爆開一蓬蓬刺眼到極點的金紅色火星!那火星子不像磨普通鋼鐵的橘紅,而是帶著一種詭異的、近乎白熾的亮度,飛濺出老遠,落在地上還在滋滋作響,把油膩的水泥地燙出一個個焦黑的小坑!
“操!這什麼鬼東西!”旁邊的疤臉被火星燙得跳腳,趕緊又套上一層臟兮兮的皮圍裙,眼神裡全是驚駭。
老吳叼著根沒點著的煙卷,眯著黃眼珠子死死盯著那火星爆射的接觸點,喉嚨裡咕噥:“邪門…真他娘邪門…‘龍鱗’熔進去,還混了那破牌子的底子…這磨出來的火花都帶煞氣…”
龍戰充耳不聞。他全部的意誌都集中在手臂和那把越來越燙、越來越亮的刀胚上。每一次按壓、每一次角度的微調,都伴隨著鑽心刺骨的劇痛——老吳那粗暴的正骨隻是讓他骨頭勉強歸位,筋肉韌帶撕裂的傷根本沒時間恢複。汗水混著臉上被火星燙出的血絲往下淌,流進眼睛裡,又澀又疼。但他死死咬著後槽牙,手臂穩得像焊在了砂輪機上。
暗沉的刀胚在砂輪瘋狂的啃噬下,正一點點褪去粗糲的外衣。一道令人心悸的寒芒,如同沉睡凶獸睜開的眼睛,正從刀刃前端艱難地、一寸寸地顯現出來!那寒光不是雪亮的白,而是一種極其內斂、極其深邃的暗銀色,像是凝固的冰河,又像是淬過無數亡魂的冷月,在火星的爆射中若隱若現。
更詭異的是,隨著刀刃的鋒芒漸露,砂輪片發出的噪音變了!不再是單純的金屬摩擦,裡麵夾雜著一種極其微弱的、如同金鐵哀鳴般的顫音,絲絲縷縷,直往人骨頭縫裡鑽!
“成了!快成了!”老吳突然激動地低吼,煙卷掉地上都顧不上撿,“穩住!判官!穩住角度!這鋒…這鋒開出來絕對要見血封喉!”
刀胚越來越燙,龍戰戴著的老吳給的破皮手套都開始冒煙,掌心傳來皮肉焦糊的味道。他眼神卻越來越亮,像燃燒的炭火。終於,當最後一點粗礪的刃口在砂輪下化作飛濺的火星,一道完整的、狹長而凶戾的暗銀弧線徹底成型!
“起!”龍戰猛地抬起手臂!
砂輪旋轉的尖嘯聲還在回蕩。那把匕首被他高高舉起,作坊裡昏黃的燈光下,刀身通體呈現出一種奇異的啞光黑灰色,像是吞噬了所有的光線。唯有那道剛剛開出的刃線,流淌著冰冷的暗銀光芒,如同黑夜中潛伏毒蛇的獠牙!刀身表麵那些熔岩冷卻般的細微凹凸,還有那些被強行焊接、扭曲得更深的裂痕紋路,在燈光下形成詭異的陰影,仿佛有無數張痛苦嘶嚎的臉被封印其中。整把匕首散發著一股無形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凶煞之氣,周圍的空氣都似乎變得粘稠、冰冷。
龍戰緩緩放下手臂,刀尖垂向地麵。他看著這把用蝮蛇的軍牌、敵人的裝甲和亡魂熔鑄的凶刃,眼神複雜得像結了冰的火山口。他嘗試著,用還不太靈便的手指,笨拙地翻轉了一下刀柄。刀身劃過空氣,帶起一絲微不可聞的低沉嗡鳴,那嗡鳴聲仿佛帶著某種詭異的共鳴,讓龍戰後背糊著的“黑玉斷續膏”都隱隱發麻。
“好家夥…”老吳湊近了看,嘖嘖稱奇,想伸手摸摸那暗銀的刃口,手指離著還有半尺,就感覺一股寒氣刺得皮膚生疼,趕緊縮了回來,“判官,這玩意兒…怕不是喝過血才肯聽話?”
龍戰沒理他,反手將匕首插進老吳扔過來的一個臟兮兮的皮質舊刀鞘裡。刀鞘是給老式獵刀用的,比匕首寬大不少,插進去鬆鬆垮垮,但那股子凶煞之氣似乎被皮鞘隔絕了幾分。
“暗礁俱樂部,”龍戰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強行壓製的疲憊和更深的冰冷,“地圖,路線,安防圖。”
林薇立刻把平板遞過來,屏幕上是她剛剛黑進城市監控和幾個地下數據庫搞到的信息。“‘暗礁’在城南廢棄的船舶修理廠地下,入口偽裝成報廢的龍門吊操作室。明哨四個,暗哨至少兩個,可能有熱成像。拍賣場在地下三層,唯一的升降梯有虹膜和重量雙重識彆。”她手指點著屏幕上的結構圖,語速飛快,“‘導師’的信號最後一次是在地下二層東側的設備間,但拍賣會壓軸品展示台在三層中央,是陷阱的可能性超過百分之八十。”
“目標不是拍品,”龍戰盯著設備間的紅點,“是‘導師’。”他活動了一下依舊劇痛難忍的雙臂,看向老吳:“有趁手的‘家夥’沒?要快,動靜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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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吳嘿嘿一笑,油膩的胖臉上露出一種“你懂我”的表情。他轉身鑽進旁邊一個用破帆布蓋著的雜物堆,一陣叮當亂響後,拖出來一個沾滿油汙的長條形鋁合金箱子。
箱子打開,裡麵用黑色海綿分格固定著幾件東西。
一把鋸短了槍管和槍托的雙管獵槍,槍身啞光處理,纏著防滑膠布,看著像老古董,但保養得鋥亮。旁邊是幾顆特製的、彈殼粗短的獨頭彈,彈頭閃著不祥的暗藍色。
一把造型極其古怪的手槍,槍管又粗又短,沒有彈匣,槍身下方掛著一個圓柱形的氣罐,槍口像個喇叭。
還有一把折疊的、帶著鋸齒的工兵鏟,鏟刃磨得寒光閃閃。
“老夥計,‘噴子’鋸短了,二十米內轟誰誰開花,動靜大了點,但夠勁兒。”老吳拍了拍鋸短的獵槍,“這個是‘吹箭筒’,壓縮氣體發射,動靜比放屁還小,裡麵裝的是高濃度麻醉針,大象挨一下也得睡半天。鏟子嘛,挖坑埋人,居家旅行,必備良品!”
龍戰的目光掠過獵槍和氣動“吹箭筒”,最後落在那把折疊工兵鏟上。他伸手拿了起來,掂量了一下,鏟刃冰冷沉重。
“就它。”
“啊?”老吳一愣,“判官,這鏟子…埋人行,砍人可差點意思啊?不如…”
“就它。”龍戰重複了一遍,語氣不容置疑。他需要一件能劈能砸、動靜不大、又能完美掩飾那把凶刃的“工具”。工兵鏟,夠普通,夠不起眼。
他把那把插在破舊皮鞘裡的凶刃匕首,用幾圈沾滿油汙的絕緣膠帶,牢牢地綁在了工兵鏟的鏟柄內側。這樣從外麵看,隻是一把普通的鏟子,需要時,反手就能抽出致命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