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粘稠。廢棄的管道深處彌漫著陳年的鐵鏽味、腐敗的淤泥氣息和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唯一的光源是疤臉戰術手電筒那束顫抖的昏黃光柱，勉強照亮前方濕滑、布滿不明粘液的管壁。腳步聲、喘息聲、還有老吳捂著屁股齜牙咧嘴的抽氣聲，在狹窄的空間裡被無限放大，敲打著每個人的神經。
“快！再快點！”疤臉扛著林正南，腳步沉重。他時不時警惕地回頭，手電光掃過身後深不見底的黑暗，仿佛隨時會有幽藍的槍口從中探出。
“我…我屁股疼…跑不動了…”老吳哭喪著臉，肥胖的身體在狹窄的管道裡挪動得極其艱難，每一步都牽扯著被鐵鏽刮破的皮肉和撕裂的褲子，涼颼颼又火辣辣。
“忍著！除非你想被‘清潔’！”疤臉低吼。
林薇攙扶著龍戰，幾乎承擔了他大半的重量。龍戰的呼吸粗重而灼熱，噴在林薇頸側，每一次身體的輕微晃動都讓他悶哼出聲，額頭上全是冷汗。他胸口的軍牌冰冷依舊，但體內核能的枯竭和內腑的傷勢，如同沉重的枷鎖，將他這頭猛虎死死困住。
“他們還在追。”龍戰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但他的眼神在昏暗中卻銳利如鷹，死死盯著身後。“腳步…三個。距離…拉近了。”
他的聽覺在生死邊緣被磨礪得極其敏銳，即使重傷，也能捕捉到那細微的、如同附骨之蛆般越來越近的金屬靴底摩擦管壁的聲音。對方顯然有某種追蹤手段，並未被這複雜的管道迷宮甩開！
“媽的！陰魂不散！”疤臉咒罵著，手電光掃過前方，又是一個岔路口，這次是四條！“走哪邊？林小姐！”
林薇咬著嘴唇，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她努力去“感知”周圍氣流的擾動、能量的殘餘痕跡。但這一次，混亂的管道環境、自身疲憊和龍戰沉重的傷勢，讓她的感知變得模糊不清。四條管道都散發著類似的腐朽和死寂感，如同通往地獄的入口。
“我…我感覺不到…”林薇的聲音帶著一絲挫敗和焦慮。
絕望的氣息開始彌漫。後有追兵，前路未知，龍戰瀕臨極限…
就在這時！
一直緊握在龍戰手中的那把黯淡匕首，毫無征兆地、極其輕微地震顫了一下！
嗡…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渴望感，如同饑餓的幼獸發出的嗚咽，順著龍戰的手臂傳遞到他的意識！這感覺…前所未有！龍戰猛地低頭，看向手中那把伴隨他出生入死的武器。
在疤臉手電筒的餘光下，他清晰地看到，匕首靠近護手位置的暗色金屬上，不知何時沾染了一小點極其微弱的暗紅色汙跡——那是之前老吳扔碎片時濺起的、幾乎看不見的熔爐金屬渣滓？還是…沾染了一絲“女媧”碎片的能量殘留？！
嗡…嗡…
匕首的震顫感更清晰了，渴望感也更強烈！它震顫的方向，並非指向身後追兵，而是…斜前方右側第二條管道！仿佛那裡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它！
“這邊！”龍戰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抬手指向右側第二條管道，眼神灼灼地盯著那黑暗的入口。
“你確定？”疤臉愕然。龍戰現在的狀態，還能感應到生路？
“匕首…有反應！”龍戰言簡意賅，沒時間解釋更多。那股渴望感如此強烈，甚至暫時壓過了身體的劇痛，如同黑暗中的燈塔！
“信你！”疤臉毫不猶豫，立刻轉向鑽入那條管道！老狗和老吳也趕緊跟上。
林薇深深看了龍戰手中的匕首一眼，沒有多問，用力攙扶著他跟上。她隱約感覺到，匕首傳來的波動，與之前老吳引發碎片混亂時那種能量漣漪有些相似，但更加內斂、更加…饑餓？
管道更加狹窄、向下傾斜的角度也更陡，空氣更加汙濁。眾人幾乎是連滾滾爬地向下滑行。龍戰的身體越來越沉重，林薇幾乎要支撐不住，汗水浸透了她的鬢角。
“判官！你怎麼樣？”疤臉在前麵焦急地問。
“死不了…”龍戰喘息著，汗水混著血水從下巴滴落，但他的眼神卻異常明亮，甚至帶著一絲…瘋狂！一個大膽的、近乎自毀的計劃，在他腦海中迅速成型！被追殺太被動！既然甩不掉，那就…引過來，殺乾淨！用他自己當誘餌！用這狹窄的管道做墳墓！
“疤臉！”龍戰突然低喝。
“在！”
“前麵…有沒有…狹窄到隻能容一人通過…最好是死胡同的地方？”龍戰的聲音帶著喘息，卻透著一股冰寒的殺意。
疤臉立刻明白了龍戰的意圖，手電光快速向前掃視，幾秒後，低吼道：“有！前麵二十米左右！管道塌陷！隻留下一個不到半米高的縫隙！像狗洞！後麵空間似乎稍大點，但確實是死路！”
“好！”龍戰眼中厲芒爆閃，“你們…帶林先生…從縫隙鑽過去！躲到後麵！彆出聲！無論聽到什麼…都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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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你要乾什麼？！”林薇瞬間臉色煞白，死死抓住龍戰的胳膊，“你傷成這樣！留下來就是送死！”
“送死？”龍戰扯出一個極其難看的、帶著血腥味的笑容，他舉起手中那柄微微震顫的匕首，昏暗中，匕首尖端似乎有極其微弱的暗紅色流光一閃而逝。“誰死…還不一定…聽我的！快！”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決絕和戰場上磨礪出的絕對權威！疤臉一咬牙：“聽判官的！林小姐，走！”他不再猶豫，扛著林正南率先衝向那塌陷的縫隙，像泥鰍一樣鑽了過去。老狗也咬牙跟上。
“龍戰！”林薇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聲音帶著哭腔。
“走！”龍戰猛地將她往縫隙方向一推，力量不大，卻異常堅定。“信我！”
林薇被推得一個趔趄，看著龍戰在黑暗中搖搖欲墜卻又如同磐石般的身影，一咬牙，含著淚鑽進了縫隙。縫隙後麵是一個相對寬敞、布滿碎石和廢棄管道的死胡同，疤臉和老狗已經將林正南安置在角落陰影裡，屏息以待。
“哎喲…我的屁股…這怎麼鑽…”老吳看著那狹窄的縫隙，臉都皺成了苦瓜。疤臉在裡麵低吼：“胖子！不想死就快滾進來！縮肚子！”
老吳哀歎一聲，認命地趴下，再次開始艱難的“拔瓶塞”工程，嘴裡還碎碎念：“高端戰術會議…也不通知下群眾演員…我這屁股招誰惹誰了…”
龍戰沒理會老吳的哀嚎。他背靠著冰冷的管壁，緩緩滑坐在地，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撕心裂肺。他將那柄震顫的匕首，橫放在自己膝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刀身上那點微不可察的暗紅汙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