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臉嘶啞而驚恐的聲音在死寂的空間裡回蕩,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林薇掙紮著抬起頭,嘴角的血跡在幽藍微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疤臉叔……”她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強撐著指向牆壁上那三道猙獰的爪痕和地上散落的焦黑碳灰,“……這裡……有東西……剛被我……處理了……”
疤臉渾濁的目光順著她的指引看去。當那三道撕裂金屬的恐怖痕跡映入眼簾時,他布滿血絲的瞳孔猛地收縮!如同被無形的電流擊中,他整個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野獸受傷般的低吼,僅存的右手死死抓住蓋在身上的隔熱布邊緣,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
“爪……爪……子……”他牙齒打顫,破碎的詞語從牙縫裡擠出,帶著深入骨髓的恐懼。那爪痕的走向、深度、邊緣熔融的形態……與他記憶深處某個被刻意塵封、卻如同噩夢般糾纏的畫麵,瞬間重疊!
閃回:刺目的手術燈光,冰冷的束縛帶勒進皮肉,機械臂帶著高頻振蕩的利爪呼嘯而下,撕開合金艙壁如同撕開紙片……絕望的嚎叫,噴濺的溫熱液體……
“呃啊——!”疤臉猛地抱住頭,發出痛苦的嘶嚎!那段被強行抹去、卻又在潛意識裡留下刻骨恐懼的記憶碎片,如同掙脫囚籠的惡鬼,瘋狂撕扯著他的神經!他蜷縮起來,身體篩糠般顫抖,額頭上瞬間布滿冷汗。
“疤臉叔!”林薇心中一驚,顧不得自身的虛弱,掙紮著想要爬過去。
“彆……彆過來!”疤臉猛地抬頭,渾濁的眼中布滿血絲和一種近乎崩潰的狂亂,“……是……是它們!‘搖籃’養的……怪物!吃人的……怪物!”他語無倫次,手指神經質地摳著地麵堅硬的生物甲殼,“……改造……失敗品……逃……我們都得逃!”
改造?失敗品?吃人的怪物?
疤臉混亂的囈語,如同破碎的拚圖,瞬間勾勒出這個“搖籃”基地更加黑暗恐怖的真相一角!這絕非什麼避難所,而是進行著某種可怕生物實驗的熔爐!那些神經觸須,很可能就是實驗的“副產品”!
林薇的心沉入穀底。她看向龍戰那被幽藍冰晶封存的軀體,又看向依舊昏迷的父親。逃?往哪逃?外麵是毀滅的風暴眼,內部是遍布未知怪物的巢穴!唯一的生路,隻有掌控這個基地!
“疤臉叔!冷靜!”林薇強迫自己鎮定,聲音帶著一絲礦石殘留的微弱共鳴,試圖穿透疤臉的恐懼,“看看龍戰!看看我爸!我們逃不掉!唯一的辦法是找到基地的控製中樞!隻有掌控它,我們才有活路!”
她艱難地抬起右手,指向龍戰:“基地的科技……把他封存了……但也隻有基地的力量……才能救他!我們需要你!疤臉叔!想想龍戰救過你多少次!我們需要你站起來!”
“龍……龍戰……”疤臉的目光艱難地轉向那具幽藍的冰棺。當看到龍戰毫無生機的灰白麵容和那層象征生命凍結的冰晶時,狂亂的恐懼如同被潑了一盆冰水,稍稍退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深沉的、混合著愧疚與戰友羈絆的痛苦。
他粗重地喘息著,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冰棺。龍戰那張平靜到令人心碎的臉,像一把鑰匙,艱難地撬開了他被恐懼冰封的意誌。
“操……操他媽的‘搖籃’……”疤臉低吼一聲,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絲狠厲。他猛地用獨臂撐地,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身體的劇痛似乎都被這股狠勁壓了下去。他踉蹌著走到冰棺旁,布滿老繭的手掌隔著冰冷的晶層,虛按在龍戰胸口的位置,仿佛想感受那微弱的心跳。
“兄弟……撐住……”他低聲說了一句,隨即猛地轉向林薇,眼神雖然依舊殘留著驚悸,卻多了一種破釜沉舟的凶悍,“丫頭!你說!怎麼乾?這鬼地方的控製室在哪?老子就算豁出這條爛命,也幫你把路趟出來!”
林薇心中稍安,疤臉的戰鬥意誌回來了!她掙紮著也想站起,但透支的身體如同灌了鉛,嘗試了幾次都失敗了。
“我……我需要時間恢複一點力氣……”她喘息著,目光掃過四周詭異的生物金屬結構,“但……或許不用我們去找……”
她閉上眼,強忍著靈魂深處因“權限血契”帶來的冰冷束縛感和隱隱刺痛,嘗試著去感知那道烙印在她意識中的、由幽藍數據符文構成的冰冷鎖鏈。鎖鏈的另一端,穿透空間的阻隔,深深錨定在基地的深處。
“基地……係統……”她集中精神,試圖順著那道無形的“血契”鎖鏈,逆向延伸自己的感知。如同在黑暗的迷宮中抓住了一根冰冷的導引索。
嗡……
一股微弱、但確實存在的係統反饋流,順著“血契”的鏈接,流入了她疲憊的意識。不再是“女媧”那冰冷浩瀚的意誌,更像是一個龐大、複雜、卻因受損而沉寂的數據庫被強行激活了一角。
破碎的基地結構圖信息流湧入腦海!如同接觸不良的全息投影,斷斷續續,布滿雪花噪點,但勉強能辨認出一些關鍵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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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知到了……”林薇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興奮,“我們……在一個……邊緣的……倉儲或者……廢棄試驗區?”她的感知努力拚接著碎片信息,“主能源……在深處……下行……控製中樞……似乎在……更核心的……生物穹頂下方……”
她猛地指向一個方向——那是巨大“脊椎”結構延伸向黑暗深處的方向:“那邊!有……能量傳輸的……微弱信號!可能是……通往更深區域的……通道!或者……能源節點!”
就在這時,林薇的感知無意中掃過龍戰冰棺周圍的環境數據流。一個極其微弱、幾乎被忽略的異常讀數引起了她的注意!
“檢測到未知能量場乾擾……封存單元外部環境能量密度異常升高……原因分析:未知生物質活性增強……”
未知生物質活性增強?!
林薇猛地睜開眼,看向冰棺附近的地麵!之前她專注於神經觸須和結構圖,忽略了腳下!
隻見冰棺周圍,那些覆蓋在地麵上的、深褐色如同乾涸血塊的生物質硬殼,正散發著極其微弱的……熱量!冰棺散發的絕對零度寒氣,似乎並未完全抑製它們!甚至,在硬殼層下,那極其微弱、如同沉睡心跳般的脈動感,似乎……加快了一絲?
“不好!”林薇臉色劇變,“冰棺的寒氣……可能刺激了……或者喚醒了……地下的東西!它們在……複蘇!”
仿佛印證她的判斷——
哢嚓……
一聲極其細微、卻令人頭皮發麻的碎裂聲,從冰棺旁的一塊硬殼下傳來!一道細小的裂縫,如同蘇醒的惡魔睜開的眼睛,悄然出現在暗褐色的甲殼表麵!一絲比之前更加濃鬱的、帶著腐敗甜腥味的墨綠色霧氣,如同毒蛇的吐信,從裂縫中嫋嫋升起!
疤臉也看到了,獨眼瞬間瞪圓,肌肉繃緊:“媽的!陰魂不散!”
“不能留在這裡了!”林薇咬牙,再次嘗試站起,這一次,她調動了礦石最後一絲殘存的能量,以及那道冰冷“血契”被動傳遞過來的微弱力量,終於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身體虛浮得如同隨時會倒下,“疤臉叔!背上我爸!我們……必須立刻離開!去我指的方向!快!”
疤臉沒有絲毫猶豫,獨臂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一把將昏迷的林正南扛在肩上,動作麻利得不像重傷之人。他另一隻手緊握成拳,骨節哢吧作響,死死盯著地上那道正在擴大的裂縫,如同盯著最危險的敵人。
林薇踉蹌著,走向龍戰的冰棺。隔著冰冷的晶層,她深深看了一眼那張沉睡的臉,手指輕輕拂過晶壁,留下一點淡淡的血痕。
“等我……我一定找到救你的辦法……”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轉身,指向黑暗深處那未知的通道方向,聲音帶著決絕:“走!”
兩人疤臉扛著林正南)一棺龍戰冰棺懸浮跟隨在林薇微弱的意念牽引下),如同行走在巨獸腸道裡的渺小螻蟻,朝著那閃爍著微弱能量信號、卻可能通向更恐怖深淵的黑暗通道,亡命奔去。身後,冰棺旁的地麵,那道裂縫正如同獰笑的嘴,越咧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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