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區域的寧靜不再是緊繃的死寂,而是帶著劫後餘生的舒緩。源生之泉流淌著柔和的波光,發出細微悅耳的潺潺之音,如同母親溫柔的搖籃曲,撫慰著傷痕累累的存在。
龍戰在林薇光絲的攙扶下,艱難地挪到泉邊一處較為平整、能量尤為充盈的地方坐下。僅僅是這簡單的動作,就讓他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破損的戰鎧與傷口摩擦,帶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彆亂動!”林薇的光絲虛影急切地環繞著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責備,更多的卻是心疼。她的虛影比之前凝實了少許,能隱約看出蹙眉的神情。翠綠的光絲如同最靈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猙獰的傷口,輕輕拂過他戰鎧最嚴重的裂痕處。
“這身鎧甲……得先脫下來,不然沒法好好治療。”林薇的聲音帶著一絲為難。這混沌星塵之力凝聚的戰鎧早已與龍戰的肌膚部分融合,尤其是在受傷的地方,幾乎長在了一起,強行剝離無異於再次撕裂傷口。
龍戰咬了咬牙,嘗試調動體內那絲微弱得幾乎感知不到的混沌星塵之力,試圖將戰鎧消散。但力量剛一運轉,經脈就傳來針紮般的劇痛,讓他臉色又是一白。
“我來。”源語者的虛影飄近,她的狀態似乎恢複得比兩人稍好一些。她伸出由青金色光芒構成的手,輕輕按在龍戰胸口最大的那道爪痕上。柔和而古老的法則之力流淌而出,並非強行剝離,而是如同最細膩的溶劑,緩緩滲透進戰鎧與皮肉連接處,溫和地“軟化”並“分解”那些融合的能量節點。
這個過程緩慢而需要極致精密的控製。龍戰緊咬著牙關,忍受著能量被抽離帶來的酸麻與刺痛,汗水浸濕了鬢角。
林薇的光絲則在一旁緊張地待命,一旦有鎧甲碎片被成功分離,露出其下血肉模糊甚至泛著絲絲湮滅黑氣的傷口,她的光絲便立刻纏繞上去,引導著周圍濃鬱的生命泉能,如同最細膩的織針,一點點修複破損的組織,中和驅散那些頑固的毀滅能量。
這景象,竟有幾分像是戰後營地裡,醫護兵小心翼翼地為重傷的戰友清理傷口、縫合包紮。隻是這裡的“醫護兵”是光影構成,“紗布”是生命能量,“手術台”是流淌的聖泉。
“嘶……輕點……”當源語者處理到他背後一道極深的刺傷時,龍戰終於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肌肉瞬間繃緊。
“現在知道疼了?剛才撲上去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後果?”林薇沒好氣地數落道,但纏繞在他傷口上的光絲卻變得更加輕柔,輸出的生命能量也愈發溫和,帶著明顯的安撫意味。她甚至下意識地模仿著記憶中人類安撫傷員的動作,用光絲輕輕“吹了吹”傷口周圍,儘管並沒有實際的氣流,但那意念卻清晰地傳遞了過去。
龍戰愣了一下,背後那火辣辣的疼痛似乎真的減輕了些許。他扯了扯嘴角,聲音依舊沙啞,卻帶上了幾分難得的調侃:“……沒想到……林護士……還挺專業……”
“誰、誰是護士了!”林薇的光影猛地一閃爍,像是被說中了什麼心事,光絲都差點打結,“我這是……這是星塵之嗣的職責所在!你少貧嘴!保存體力!”
源語者在旁邊看著,青金色的虛影微微波動,似乎流露出一種類似“笑意”的情緒。
在兩人一靈的共同努力下,破碎的戰鎧被一點點剝離。龍戰的上身幾乎布滿縱橫交錯的傷口,新舊疊加,暗金色的血液凝固後又被打濕,看起來觸目驚心。但好在源生之泉的生命能量無比磅礴,林薇的引導也越發熟練,那些可怕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出肉芽、愈合結痂。
處理完主要的傷勢,林薇的光絲虛影明顯又黯淡了幾分,但她還是強撐著,引導泉水仔細清洗龍戰臉上和手臂上的血汙。微涼的生命泉水流過皮膚,帶走汙穢,也帶來舒爽的清涼感。
龍戰閉上眼,感受著這份細致的照料,緊繃的神經終於一點點放鬆下來。疲憊如同潮水般湧上,但他卻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仿佛外麵的一切風雨都被隔絕,隻剩下這泉邊的寧靜,和身邊那專注而溫暖的光影。
他下意識地抬起還算完好的左手,輕輕握住了正在他臉頰旁忙碌的一縷翠綠光絲。
那光絲微微一顫,停頓了一下,卻沒有抽走,反而溫順地停留在他掌心,傳遞著微弱的暖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澀波動。
“……謝謝。”龍戰低聲說道,眼睛依舊閉著,聲音卻比之前清晰了許多。
林薇的光影安靜了片刻,輕輕回應,聲音細若蚊蚋:“……笨蛋。”
源語者早已悄然退開了一段距離,將空間留給了他們。她懸浮在稍遠處,注視著正在緩慢修複的核心區域,以及高空中有規律搏動、消化著收獲的萌芽之心,青金色的光芒緩緩流轉,似乎在計算和推演著什麼。
過了許久,龍戰身上的傷口大多已愈合,隻留下一些淡粉色的新肉和最深幾處的猙獰疤痕。極度疲憊襲來,他竟靠著泉邊的能量結晶,握著那縷光絲,沉沉地睡了過去。呼吸變得均勻而綿長,眉宇間雖然還帶著疲憊,卻舒展開來。
林薇的光影靜靜守在一旁,光絲依舊輕柔地覆蓋在他的幾處主要傷口上,持續進行著溫養。她看著龍戰沉睡中略顯蒼白的臉,光影微微波動。
她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縷極細的光絲,輕輕拂開他額前被汗水粘住的一縷黑發,動作輕柔得仿佛怕驚擾一場易碎的夢。
晨光般的暖意,在這曆經浩劫的泉邊無聲流淌。
然而,這份寧靜並未持續太久。
源語者的虛影忽然再次變得凝重起來,她轉向林薇,傳遞出一道緊急卻壓低了聲音的意念:
“林薇,過來一下。情況有些不對……萌芽之心吞噬的那三顆核心,比預想的更麻煩……”
林薇的光影猛地一顫。
第一百二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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