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體投影那令人窒息的威壓徹底消失,空間裂口彌合,再無一絲暗維度的氣息泄漏。核心區域的重力恢複正常,破碎結晶的泉麵停止了惡化,但留下的卻是一片觸目驚心的廢墟景象。
支離破碎的泉晶,乾涸斷裂的能量脈絡,漂浮著的、光芒極其黯淡幾乎熄滅的小火種,以及空中那絲絲縷縷尚未完全散逸的能量餘燼,無聲地訴說著剛才那場戰鬥的慘烈與代價。
高空中的萌芽之心,光芒微弱得如同遙遠星塵,表麵的虛無刻痕依舊猙獰,它靜靜懸浮著,搏動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自我保護性沉眠。
源語者的青金虛影淡薄得如同一縷即將散去的青煙,她艱難地維持著最後一點形態,複雜的運算和推演幾乎停滯,隻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悲涼與空洞。她“看”著龍戰消失的地方,看著林薇那幾乎感知不到的殘留意識光點,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席卷了她。守護了無儘歲月的源生之泉,竟落得如此結局。
“……代價……太沉重了……”她無聲地呢喃,虛影微微搖曳。
就在這時——
啪嗒……
一聲極其輕微、卻在此刻絕對寂靜的環境中清晰可聞的聲響,從龍戰消失的地方傳來。
源語者的“目光”猛地聚焦過去。
隻見一枚約指甲蓋大小、通體暗金、內部卻閃爍著細微混沌星芒的晶體碎片,正無力地墜落在下方破碎的泉晶上,彈動了一下,便靜止不動。
它的大小和形態,與之前那枚驚天動地、吞噬了母體投影的歸墟龍晶截然不同,氣息也微弱了無數倍,更像是一塊……剝落下來的碎屑?
但源語者卻從中感受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熟悉的靈魂波動!
是龍戰!是他最後一絲本源未曾徹底燃儘,在那終極的歸墟綻放中,竟奇跡般地保存下了一點殘片!
這枚碎片,仿佛是他存在過的最後證明,也是……一絲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複燃火種!
幾乎在同一時間,那些彌漫在空氣中、原本即將徹底消散的、屬於林薇化開的混沌光點,仿佛受到了這枚碎片波動的吸引,開始極其緩慢地、如同受到無形牽引般,向著碎片所在的位置彙聚而來。
它們太微弱了,微弱到一陣輕微的能量漣漪就能將其徹底打散。
源語者立刻屏住了呼吸如果她有的話),將自身最後那點微薄的力量徹底收斂,生怕乾擾到這無比脆弱、卻又至關重要的彙聚過程。
一點、兩點、三點……
如同螢火蟲歸巢,如同百川歸海。
那些承載著林薇最後意識、記憶與“薪火”意誌的光點,輕柔地、執著地附著在那枚暗金碎片之上。
暗金碎片微微亮起,仿佛乾涸的土地得到了細微雨露的滋潤,雖然依舊黯淡,卻不再那麼死寂。它甚至散發出一種微弱的吸力,開始主動吸納周圍空間中那些殘存的、無害的生命能量餘暉。
一個極其緩慢的、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修複與共生過程,正在這枚小小的碎片上悄然發生。
龍戰最後的那絲本源碎片,成為了吸引林薇殘留意識的“錨點”。
而林薇那遍布戰場的“薪火”意念,又反過來溫養和穩固著這塊碎片。
他們以一種誰也未曾預料的方式,在最徹底的毀滅之後,再次找到了彼此,並開始了最艱難的相互依存與重塑。
源語者靜靜地“看”著這一切,青金虛影中那麻木的悲涼,漸漸被一種巨大的、小心翼翼的希望所取代。
她不敢有任何動作,甚至連意念都放得極其輕柔,生怕驚擾了這奇跡般的重聚。
她開始以最低功率,極其緩慢地引導著源生之泉最深處的、最溫和的本源生機,如同滴灌般,一絲絲地注入那枚正在發生微妙變化的碎片周圍,為其提供著最基礎的滋養。
時間一點點流逝。
那枚碎片表麵的光芒逐漸穩定下來,雖然依舊微弱,卻不再閃爍不定。附著其上的混沌光點也慢慢融合,隱約形成了一個極其模糊的、包裹著碎片的光暈輪廓。
看上去,就像是一枚……奇特的雙生種子。
一顆以龍戰的本源碎片為核,以林薇的殘留意識為衣的……希望之種。
它靜靜地躺在破碎的泉晶上,汲取著微弱的能量,仿佛陷入了漫長的沉睡,等待著破土重生的那一天。
高空中的萌芽之心,似乎也感知到了下方這微弱卻堅韌的新生聯結,它那微弱的光芒極其輕微地、舒緩地波動了一下,仿佛在無聲地祝福。
源語者守護在這枚“種子”旁邊,青金虛影如同最忠誠的園丁,開始以極大的耐心,引導著源生之泉的力量,極其緩慢地修複著周圍狼藉的環境,為這枚種子的未來,營造一個儘可能好的“土壤”。
核心區域依舊殘破,空氣中彌漫著悲傷與失去的遺響。
但就在這片空寂的庭院中,一點微光已然重聚。
希望或許渺茫,前路必然漫長。
但隻要種子還在,炊煙,終有再次升起之時。
第一百二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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