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得樓頂棚子的塑料布嘩嘩響,李衍叼著紫雲煙,煙頭在黑暗裡亮了又滅。
手機貼在耳邊,母親劉桐的聲音帶著哭腔:“小衍,你在外麵做什麼了?他們打電話過來說你欠了平台的十幾萬塊錢不還,現在他們要起訴你了。你到底欠了多少錢啊?”
聽著母親劉桐擔憂的話,李衍一臉苦澀。
這一天的到來他並沒有感到很意外,狗催收竟然真的給他家人打電話了。
李衍捏煙的手指緊了緊,喉結滾了滾:“媽,那是詐騙,彆信,你以後彆接他們的電話,直接掛斷就可以。”
電話那頭的劉桐繼續說道:“這個事情全村都知道了,他們還給你大伯,姑媽他們都打了電話。說你欠錢不還,以後會連帶親人的小孩不能考公。今晚他們都來家裡問我這個事情是不是真的。”
李衍眉頭皺得越發的緊,煙已經燃燒到底,最後的灼熱炙烤在兩指間,他卻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狗催收竟然爆了他的通訊錄。
他們難道就真的不怕進去嗎?
劉桐擔心地詢問道:“小衍,你要是真的欠了人家的錢,就趕緊還給他們吧。家裡還有三萬塊錢,我馬上給你轉過去。”
李衍心中一陣的苦澀無力。
三萬?三萬哪裡夠啊,他欠了一百多萬,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媽,我知道了。你就跟他們說,那些人是詐騙分子,不要相信他們。我這會在陪客戶應酬,我先掛了啊。”
不等劉桐說話,李衍就掛斷了。
從大學畢業後,李衍就開始創業,搗鼓了一個公司。前些年的確是賺到錢了,可三年疫情下來,讓他無力維持。
不得已隻好刷爆所有信用卡,借遍能借網貸來維持公司的運轉。
原本以為熬一熬就能過去,可熬來的卻是破產。
他到處借錢,給那些跟著他創業的員工遣散費。
最後自己卻是身無分文,隻能找一個房東在樓頂違規搭建的棚子暫做棲身之地。
現在更是被狗催收爆了通訊錄,他算是在整個村子身敗名裂了。
微信消息提示音響起。
竟然是洛嘉雙的微信,李衍高中的白月光。他喜歡了很久,也追了好久。
可洛嘉雙對他卻是一直冷淡。
用現在話來講,李衍就是個舔狗,還是鍥而不舍舔的那種。
洛嘉雙:“李衍,你什麼情況?他們說你欠了平台的錢不還,現在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來了?我拜托你不要亂填我的號碼好嗎?還有以後請你彆在打擾我了,我們之間不可能的。求你放過我好嗎?求你了!!!”
語氣是如此的決絕,宛如是萬年寒冰一樣。
什麼?
竟然連洛嘉雙都接到電話了。
李衍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說,說得這麼決絕。
盯著手機屏幕中的字,他突然笑了,笑得很是苦澀。
也是,現在我負債累累,還癡心妄想瞎惦記啥呢?
看來通訊錄已經全部被爆了,因為他申請貸款的時候真的沒有填洛嘉雙的電話。
這些狗催收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完全是要把他逼到絕路。
李衍並沒有回複,也不知道怎麼回,因為怎麼回複都是錯的。
還有好多個未接電話和信息他已經不想看了,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事,多半也是催債的。
大學畢業快十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這句話用在他身上可能最為貼切了吧。
站在樓頂,看著城市燈火,可惜著萬家燈火,沒有一盞是屬於他的歸宿。
他的視線緩緩下移,隻覺得黑夜越來越深邃,宛如是一雙充滿魅惑的眼睛在盯著他。
漆黑仿佛在不斷地吞沒他,吞沒他的意識和身體,直至所有。
很快有聲音將他驚醒。
“答應他,答應他。”
“在一起,在一起。”
“李衍,你就彆想癩蛤蟆吃天鵝肉了,你也配和她表白?”
“趕緊滾下來,土狗一個,你也配。”
聲音很嘈雜,有的人在起哄,有的人則是指責著李衍。
李衍睜開眼就看到自己手捧一束玫瑰花,單膝跪地。
在他前方是紮著高馬尾身穿臨城一中校服的洛嘉雙。
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