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王麟的額頭開始滲出細汗,起初是冰冷的黏汗,漸漸轉為溫熱的潮汗。岐大夫用毛巾輕輕擦拭,觀察著:“這是好現象,表氣疏通,熱邪有外達之機。但不可汗出過多,以免傷陰。”
到了晚上八點戌時),王麟的體溫似乎略有下降,譫語的頻率減少了,隻是偶爾嘟囔幾句“數據”,但抓撓的動作緩了下來。胸腹的紅斑顏色稍暗,不再像之前那樣鮮紅刺目。右關脈的洪大之勢略有減退,人迎脈的緊象也稍緩。
“師父,您看他舌苔,黑苔好像淡了點?”阿遠舉著燈湊近看。
岐大夫點頭:“熱邪隨汗外泄,血分的熱毒稍有清解,舌苔自然會退。但病勢深重,不可掉以輕心,第二服藥要趁熱煎好,按時喂下。”
張秘書守在診床邊,看著王麟起伏的胸膛,手心全是汗。她想起這幾天在各大醫院奔波的場景,專家們拿著化驗單討論“不明原因高熱”,用著昂貴的進口藥,卻眼睜睜看著老板的體溫像坐過山車,心裡不由得對眼前這位穿唐裝的老大夫多了幾分敬畏。
五、亥子之交:第二服後的“神思漸清”
午夜十二點,第二服藥服下後不久,王麟突然睜開了眼睛,雖然眼神還有些茫然,但不再是之前的狂亂。他看著天花板,又轉過頭看看張秘書,聲音沙啞地問:“張秘……我在哪?現在幾點了?”
“王總!您醒了!”張秘書喜極而泣,連忙遞上溫鹽水,“現在是半夜,您在岐仁堂,燒快退了!”
岐大夫上前診脈,人迎脈已趨和緩,右關脈雖仍數,但洪大之象大減,重按能感受到一絲陰液回複的跡象。“熱邪已從氣分透解大半,血分熱毒也隨之減輕,”他欣慰道,“心主神明,熱邪退則神自清。現在要注意養陰,防止餘熱複燃。”
王麟喝了水,看著自己胸前的紅斑,疑惑道:“我身上這是……過敏了?”
“不是過敏,是體內的熱邪外發,”岐大夫解釋道,“就像鍋裡的水燒太開,總要冒些熱氣出來。您最近是不是太累了?《黃帝內經》說‘生病起於過用’,過度勞累,氣血就會‘亢陽化火’,再受點外邪,就像乾柴遇烈火。”
王麟苦笑一聲:“唉,為了那個並購案,確實把自己逼得太狠了……每天咖啡當水喝,晚上就靠濃茶撐著,沒想到身體真扛不住了。”
六、卯時晨曦:一劑而愈的“舌淨斑消”
第二天清晨五點,第三服藥服下後,王麟出了一身透汗,體溫基本恢複正常。他能自己坐起來,雖然還有些虛弱,但思路清晰,還問起了工作郵件。
岐大夫再次檢查舌象——黑苔已基本退去,舌質轉為淡紅,舌麵有了津液,雖然仍有些乾燥,但已不見之前的焦枯。胸腹的紅斑完全消退,隻留下淡淡的色素沉著。
“岐大夫,這……這也太神了!”張秘書看著一夜之間判若兩人的王總,忍不住驚歎,“昨天還跟燒炭似的,說胡話,今天就能說話了!”
岐大夫收拾著藥渣,淡淡一笑:“不是醫術神,是辨證準。你看這病,初起是外感之邪束表,加上內傷鬱熱,形成氣血兩燔之證。用化斑清火之法,就像同時打開鍋蓋放氣,撤去鍋底柴火,再添些涼水降溫,自然能讓沸騰的氣血平複下來。《傷寒論》裡‘傷寒五日,陽明少陽證俱’,但王總的情況更偏重於陽明氣分與血分同病,所以不用和解,直取清熱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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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向王麟,神色嚴肅:“王總,這次病是身體給您的警告。《脾胃論》說‘飲食不節,起居不時,皆能損傷脾胃’,您長期熬夜傷肝血,飲食不節傷脾胃,導致氣血生化不足,又過度消耗,就像水庫裡的水快乾了,卻還開閘放水。以後再忙,也要記住‘食飲有節,起居有常’,每天至少睡六個時辰,早餐一定要吃好,脾胃是氣血生化之源,不能虧了根本。”
王麟認真點頭,接過阿遠遞來的薄荷菊花茶:“岐大夫教訓的是,這次真是撿了條命。以前總覺得年輕能扛,現在才知道,再強的身體也經不住這麼折騰。”
七、辰時複診:從“火極似水”到“氣血和調”
三日後,王麟穿著休閒裝來複診,麵色紅潤,脈象和緩,舌象淡紅苔薄白。他特意帶來一籃新鮮的蓮蓬,說是老家捎來的,清熱養心。
“岐大夫,我按您說的,每天十點半前睡,早上喝小米粥,下午喝您開的麥冬沙參茶,感覺渾身都清爽了。”他感慨道,“以前總覺得中醫慢,這次才知道,對症了比什麼都快。那七位專家圍著我轉,都不如您一劑藥來得準。”
岐大夫笑著擺擺手,給王麟開了調理方:“生脈散加味——太子參五錢,麥冬三錢,五味子一錢,玉竹三錢,石斛三錢,甘草一錢。三劑,水煎服。這方子益氣養陰,幫您把耗損的氣血補回來。”
阿遠在一旁研墨,忍不住問:“師父,王總當時人迎脈緊,是不是表邪未解?為什麼不用解表藥,隻用石膏清裡熱?”
“問得好,”岐大夫解釋道,“《傷寒論》說‘有汗不得用麻黃,無汗不得用桂枝’,王總雖有表邪束表人迎緊),但裡熱熾盛右關洪大)且自汗出,若單用解表藥,會隨汗耗傷陰液;若單用清熱藥,表邪又不得解。所以用石膏、知母清裡熱為主,生地、玄參涼血養陰,丹皮、連翹透熱轉氣,看似沒直接解表,實則裡熱清則表氣自和,這就是‘釜底抽薪’兼‘透熱轉氣’的妙處,符合《內經》‘治病必求於本’的道理。”
王麟在一旁聽得入神:“原來一副藥裡有這麼多講究,每個藥都像排兵布陣一樣,各有各的用處。”
“可不是嘛,”岐大夫望向窗外,晨光中的cbd寫字樓又開始忙碌起來,“人體就像個精密的棋盤,氣血是棋子,邪正是對手。醫者要做的,就是看清棋局走勢,用藥物當棋子,幫正氣奪回主動權。王總啊,以後在會議室裡運籌帷幄,也要記得在身體這個棋盤上,給氣血留幾分餘地。”
王麟點點頭,端起茶杯喝了口菊花茶,茶香裡帶著一絲回甘。走出岐仁堂時,他抬頭看了看高樓縫隙裡的藍天,覺得這城市的晨光從未如此清亮——比起簽下千萬合同的快感,這種體內氣血和調的輕鬆感,或許才是真正值得守護的“財富密碼”。而岐仁堂那扇雕花木窗裡飄出的藥香,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被現代生活遺忘的古老智慧,在鋼筋水泥的叢林裡,為每個奔波的靈魂留一扇回望根本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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