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幾內亞島的濕熱帶雨林深處,拉包爾基地的喧囂被一種更龐大、更致命的戰爭機器運轉聲所取代。山下奉武風塵仆仆地抵達,迎接他的是今村均沉穩的目光和栗林忠道眼中燃燒的野心。地圖桌上,一張巨大的澳洲地圖被紅藍鉛筆劃得密密麻麻,三條粗壯的紅色箭頭如同三把滴血的刺刀,從北部的約克角半島直刺澳洲大陸柔軟的下腹。
“山下君,歡迎。”今村均的聲音平靜,手指點在約克角最東端的苦難角,“你的叢林經驗,將在這裡發揮關鍵作用。第18師團歸你指揮,目標——從這裡撕開缺口,建立穩固灘頭,並向內陸縱深發展,切斷澳軍可能的東海岸增援路線。”
栗林忠道則指向約克角中部庫克敦附近的海岸線:“我的第16軍主力將在此登陸,這裡是通往昆士蘭州腹地的門戶。拿下它,我們就能沿著海岸鐵路線,直撲凱恩斯!”他的手指又重重敲在約克角西側偏遠的韋帕,“同時,一支強有力的偏師將在韋帕登陸,那裡有重要的鋁土礦!拿下它,既能獲得寶貴資源,又能牽製西部的澳軍,讓他們首尾難顧!”
三叉戟的鋒芒已然對準了孤懸南太平洋的巨獸。山下奉武看著地圖上那漫長的、看似防禦薄弱的澳洲北海岸線,眼中閃過狼性的光芒。江戶大本營傾儘全力,從龍國戰場、東南亞甚至本土抽調拚湊的超過四十萬大軍包括大量補充兵和朝鮮、蛙蛙籍士兵),以及龐大的運輸船隊和海軍支援力量,如同一個巨大的、孤注一擲的賭注,全部壓在了這場代號“南十字星”的登陸作戰上。
而此刻的澳洲,堪培拉的空氣中彌漫著薩沃島海戰慘敗帶來的刺骨寒意和揮之不去的恐慌。首相柯廷臉色憔悴,眼窩深陷,麵對著海軍司令卡彭特上將剛剛接替戰死的克雷斯)和陸軍司令托馬斯·布萊梅上將。
“美國人的太平洋艦隊…在珍珠港之後,已經名存實亡。”卡彭特的聲音乾澀,帶著絕望,“羅斯福總統承諾的增援…還在大西洋上,被該死的小日子方麵的潛艇堵著!他們自身難保,根本無力支援我們!我們…我們隻有靠自己了!”
布萊梅上將一拳砸在地圖上,昆士蘭州北部海岸線在巨大的力道下微微顫動:“那就守住!用每一寸土地,每一塊石頭!命令北昆士蘭軍區!不惜一切代價,在約克角建立縱深防禦!利用叢林、沼澤、河流,層層阻擊!炸毀所有橋梁!破壞鐵路!讓日本人每前進一步都付出血的代價!為東南部工業區的動員爭取時間!”他的命令斬釘截鐵,卻掩不住眼底深處的無力感。澳洲陸軍主力精銳,此刻還在遙遠的地中海和北非沙漠,為搖搖欲墜的大英帝國流血流汗。
1941年5月10日,拂曉。珊瑚海的風暴季節剛過,海麵異常平靜,近乎詭異。約克角半島漫長的海岸線籠罩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
突然!
苦難角以東海域,如同鬼蜮般浮現出無數龐大的艦船輪廓!山下奉武站在重巡洋艦“鳥海”號的艦橋上,冰冷的目光穿透望遠鏡,死死鎖定那片在星光下泛著微光的黑色海岸線。沒有慷慨激昂的演說,隻有一道斬釘截鐵、帶著金屬摩擦聲的命令:
“登陸部隊!出擊!”
刹那間,死寂被徹底撕碎!無數登陸艇如同離巢的嗜血馬蜂,引擎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劃破漆黑的海麵,衝向預定的灘頭!幾乎同時,日軍艦隊所有主炮發出驚天動地的怒吼!成噸的鋼鐵與火焰如同毀滅之神揮下的巨錘,狠狠砸向苦難角沿岸所有可疑的防禦工事、通訊節點和集結區域!爆炸的火光瞬間將黎明前的黑暗染成一片地獄般的橘紅!岸上澳軍倉促設置的探照燈剛亮起就被炮火撕碎,陣地上一片混亂!
庫克敦方向,栗林忠道的登陸同樣凶猛而高效。他麾下的士兵在海軍炮火的掩護下,頂著澳軍慌亂射出的稀疏火力,如同潮水般湧上灘頭。工兵迅速架設浮橋,坦克和重炮開始卸載。栗林本人甚至乘坐一艘裝甲汽艇,緊隨第一波登陸部隊靠岸,他跳下船,軍靴踩上庫克敦柔軟的沙灘,抓起一把沙土,看著遠處澳軍陣地零星的火光,嘴角勾起一絲冷酷的笑意:“告訴今村大將和山下中將,庫克敦門戶,已為我所踏開!”
西線的韋帕,登陸更為順利。澳軍在此處的防禦力量本就薄弱,麵對日軍精銳師團的猛攻,象征性的抵抗很快瓦解。日軍士兵迅速控製了關鍵的鋁土礦區,巨大的采礦機械成了他們唾手可得的戰利品。
澳軍的抵抗比預想的要頑強,但也更顯絕望。他們利用茂密的熱帶雨林、泥濘的紅土沼澤和縱橫交錯的河流,進行了殊死的節節抵抗。機槍火力從意想不到的樹冠或岩縫中射出,地雷和詭雷在泥濘的小路上造成慘重傷亡。他們忠實地執行著布萊梅的命令,在撤退時炸毀了每一座能炸毀的橋梁,掀翻了每一段能掀翻的鐵軌,在公路上布下路障和反坦克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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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們的對手,是山下奉武、栗林忠道和今村均。
山下奉武的部隊如同最適應叢林的毒蛇,在苦難角茂密的雨林中神出鬼沒。他麾下那些在龍國和東南亞叢林中磨練出來的老兵,對叢林戰的理解遠超澳軍。他們善於迂回包抄,利用小股部隊滲透,從背後襲擊澳軍陣地。澳軍炸橋?日軍工兵就用繳獲的木材和澳軍俘虜,在湍急的河流上迅速架起浮橋!破壞鐵路?日軍就驅趕著成千上萬被俘的澳軍士兵和強征的土著勞工,在刺刀和皮鞭下,日夜不停地搶修!烈日炙烤著紅土,鞭子抽打聲、監工的怒罵聲、傷病的哀嚎聲不絕於耳。鐵軌旁,倒斃的屍體如同路標,被隨意丟棄,任禿鷲和野狗啃食。對山下奉武而言,這隻是一個冰冷的數字——修通鐵路所需的“人力損耗率”。
栗林忠道沿著海岸線快速推進,他的目標明確——凱恩斯!這座昆士蘭州北部最大的港口城市和交通樞紐。澳軍炸毀了通往凱恩斯的最後一座大型鐵路橋。栗林看著湍急的河流和被炸得扭曲的鋼梁,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下令所有重炮就地展開,對著凱恩斯外圍澳軍陣地和疑似指揮所、倉庫的區域,進行無差彆的地毯式轟擊!同時,大批輕型舟艇被投入河流,搭載步兵進行強渡。空中,零式戰鬥機呼嘯著俯衝掃射,壓製著澳軍任何暴露的火力點。炮火犁地,步兵強攻,栗林的戰術簡單、粗暴、高效,用絕對的火力和無視傷亡的決心,硬生生在澳軍的防線上鑿開血路。
今村均則坐鎮後方,一麵協調著龐大的後勤補給線利用繳獲的澳洲卡車和強征的牛車),一麵展開強大的政治和心理攻勢。日軍的傳單如同雪片般撒向澳軍陣地和沿途城鎮,上麵印著被俘澳軍士兵“得到良好待遇”的擺拍照片,以及煽動性的口號:“放下武器!回到家人身邊!”“抵抗是徒勞的!日本是來解放被白人壓迫的澳洲!”儘管效果有限,但在巨大的傷亡和絕望的處境下,這些傳單如同毒藥,一點點侵蝕著部分澳軍士兵的抵抗意誌。
三條致命的箭頭,在付出巨大但被日軍高層視為“必要代價”的傷亡後,如同三柄燒紅的尖刀,在澳洲北部灼熱的土地上,犁開三道深深的血槽,最終在昆士蘭州北部重鎮——凱恩斯,完成了令人窒息的合圍!
凱恩斯。這座曾經充滿熱帶風情的度假城市,此刻已淪為巨大的、令人絕望的戰場。四十萬日軍,如同翻滾的、裹挾著死亡氣息的鋼鐵與血肉的泥石流,從東、北、西三個方向,將布萊梅上將所能集結的、不足二十萬且裝備、訓練、士氣都遠遜於敵的澳軍主力,死死地擠壓在凱恩斯城區及周邊狹窄的海岸平原上。
日軍龐大的炮兵集群在城外高地展開,黑洞洞的炮口如同森林般指向被圍困的城市。成噸的炮彈如同冰雹般晝夜不停地傾瀉而下!凱恩斯城區的建築在爆炸中成片倒塌,燃起衝天大火,濃煙遮天蔽日!港口設施被徹底摧毀,停泊的船隻燃起熊熊大火,緩緩沉沒。昔日綠樹成蔭的街道變成了布滿彈坑和瓦礫的死亡迷宮,破碎的玻璃、扭曲的金屬、燒焦的樹木和來不及掩埋的屍體隨處可見。
澳軍士兵依托著殘垣斷壁、下水道和臨時挖掘的散兵坑,進行著絕望而慘烈的抵抗。他們缺少反坦克武器,隻能用集束手榴彈和燃燒瓶,以血肉之軀撲向日軍的九五式、九七式戰車,用生命換取那微乎其微的擊毀機會。城內的醫院早已人滿為患,藥品奇缺,傷兵的哀嚎聲日夜不息。食物和飲水開始斷絕,饑餓和乾渴折磨著每一個幸存者。
在城外一座可以俯瞰整個戰場的小山丘上,今村均、山下奉武、栗林忠道並肩而立。三人舉著望遠鏡,沉默地注視著腳下那片燃燒的城市煉獄。震耳欲聾的炮聲、爆炸聲、密集的槍聲和垂死者的慘叫,混合成一首地獄的交響曲,衝擊著他們的耳膜。
“這就是…南十字星的光芒嗎?”今村均放下望遠鏡,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他看到了勝利在望,也看到了腳下這片土地正在化為焦土,以及那令人心悸的巨大傷亡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