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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未散,老槐樹的枝椏上凝著露水。趙老太爺被麻繩勒出的血痕已經發黑,乾裂的嘴唇翕動著發出蚊蠅般的呻吟。樹下十五根木樁釘進土裡,每個樁前都立著塊白布告示,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罪狀。
蕭河踩著滿地的露水走到槐樹下,抬頭瞥了眼吊在樹上的趙老太爺,冷笑道:"禍害遺千年啊,晾了一晚上還沒死?"他轉身看向被押到樹下的十五個罪人,饒是現在是盛夏,眾人從蕭河的語氣中感覺到了一絲冷意。
"念!"蕭河衝楊克難揚了揚下巴。
楊克難展開卷宗,聲音洪亮:"孫有財,光緒三十三年強占城北三十畝水田,逼死佃戶王老栓全家五口。宣統二年私設賭局,誘騙……"
"直接念乾貨。"蕭河打斷他,槍管敲了敲孫有財的後腦勺,"這老東西在祠堂地窖裡關了七個丫頭,最小的才九歲。上個月初八,他把三姨太的丫鬟活活打死,就因為人家打碎個破茶碗——對不對啊孫老爺?"
孫有財突然抽搐著要起身,被士兵一腳踩住脊梁。他嘶啞的嗓子像破鑼:"你...你怎麼知道..."
蕭河俯身在他耳邊輕笑:"你書房暗格裡那本《紅粉錄》,記著每個丫頭的生辰八字和死法,要不要我當眾念?我這檔案當中可是有記錄的哦!"他說著從懷裡摸出本藍皮冊子,這是蕭河昨天他口述,讓楊克難從當中幫忙謄抄的罪狀。這些都是係統內蕭河查看這些人的信息時候看到的。就憑這藍皮冊子,這十五個人都死定了。
“你這……惡鬼!……給我個痛快!……”
“惡鬼?誰才是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惡鬼?!想要痛快?!等著吧你!”蕭河不屑地嗤笑了一聲。
人群突然騷動。有個裹著頭巾的老婦踉蹌著撲到刑場前,枯手扯住孫有財的辮子:"我苦命的春妮啊!十五歲被你糟蹋了扔井裡...青天大老爺開恩!讓我咬他一口!就一口!"
蕭河使了個眼色,士兵鬆開老婦。當孫有財的半邊耳朵被生生咬下時,蕭河正慢條斯理地卷著第二張手抓餅蕭河讓思州廚師按照曾經蕭河現世吃的手抓餅做的)。辣醬混著人血的腥氣在晨風裡飄散,排隊領粥的隊伍突然爆發出哭喊,幾十個百姓瘋了似的要往刑場衝。
"砰!"黃金勃朗寧的槍聲壓住騷亂。蕭河站在條凳上,蕭河丟掉了沾著手抓餅餅的油花的手套:"要報仇的排好隊!等槍斃完了,屍首隨你們處置!"
十五聲槍響像過年放的麻雷子。當硝煙散儘時。百姓們猶如地獄的惡鬼被解開了束縛了一般,紛紛衝向了那十五具屍體,發泄著這麼多年來這些人在他們身上種下的惡。
蕭河撿起掉在地上的玉米餅,這餅子原本放在粥棚那裡供人吃食的,這些百姓們為了複仇,連餅子掉地上了都渾然不知。他拍了拍餅子上的灰,將小小的餅子吃下了肚子。似乎覺得有些不儘興,於是又用勺子給自己膾了一勺粥倒在一個乾淨碗裡。不顧周圍眾人的眼光,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看什麼?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小時候沒學過?”蕭河說著炫了一口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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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亦和楊克難仿佛是重新認識蕭河一般,打量著蕭河。
太陽漸漸升起,張亦看見蕭河正蹲在槐樹根上喝粥。青年縣長後頸粘著片枯葉,青瓷碗沿沾著玉米渣,活像個剛下地的佃戶——如果不是他身上穿著的上校軍服的話。
"老楊啊。"張亦突然開口,"你說咱們這位蕭先生,到底是閻王判官,還是彌勒菩薩?"
楊克難正用警服下擺擦眼鏡,這是進了思州以後,找醫院的的給配的,聞言手一抖。他想起昨夜在縣衙後堂,蕭河捧著算盤劈裡啪啦打到三更。油燈把青年瘦長的影子投在《漕運全圖》上,算珠聲裡混著句夢囈般的嘀咕。
此刻刑場上的血腥氣還未散儘,蕭河已經踩過滿地狼藉與撕爛的狀紙,跳上了賑濟用的條凳。黃金勃朗寧在他掌心轉了個圈,槍口卻指向了城南成片的稻田。
"父老鄉親們!"蕭河突然扯開嗓子,讓百姓們的目光紛紛向這邊看齊。"從今兒起,尊縣所有田畝儘數收歸縣衙!"
人群的騷動像被掐住脖子的雞。幾個攥著地契發抖的老農剛要哭嚎,卻聽見青年縣長話鋒陡轉:"當然,縣府按市價一倍半贖買!"
楊克難手中的戶籍簿"啪嗒"落地。他忽然明白昨夜算盤聲裡的玄機——蕭河竟是要用思州運來的大洋,生生砸碎千年地契!但是為什麼他不在思州乾這事呢?楊克難的腦子中升起了疑問。
"不願賣地的,現在站出來。"蕭河突然掏出個鐵皮喇叭,陽光把他睫毛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我數三個數。"
張亦的拇指頂開了槍套搭扣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愛槍,這是那麼多年來他當兵保持的習慣。
死寂中隻有風卷殘血的聲音。瘸腿乞丐王二麻突然擠出人群,他缺了三根手指的右手攥著張發黃地契:"青天大老爺!我祖傳的兩畝旱田......真能給六塊現大洋?"
"現銀!"蕭河變戲法似的摸出錢袋空間裡取出來的),雪亮的鷹洋瀑布般瀉在條案上,"今日簽契,當場兌付!"
人群轟然炸開。當第一個有地的百姓哆嗦著按下紅手印,抱著三十塊銀元又哭又笑時,上百雙手臂突然如林舉起。楊克難被洶湧的人潮擠得踉蹌後退,警帽歪斜間,他看見蕭河正衝自己眨眼。
"青天大老爺!!!"
人群裡不知誰先喊了一嗓子,上千條膝蓋砸在青石板上的動靜,竟震得縣衙旁的城隍廟簷角的銅鈴嗡嗡作響。最刺眼的是那個蕭河之前扶起來掉了門牙的孩子,正被瘸腿老漢按著後頸往地上磕——咚!咚!咚!。
“砰!”
黃金勃朗寧突然咆哮著撕裂暑氣,驚飛了槐樹上聒噪的知了。蕭河一腳踩在條凳上,槍口青煙繚繞:"皇帝都沒了了!這天下沒有值得跪的人!"
他扯開軍裝領口,顯然咱們的蕭河實在熱得受不了,已經不怎麼估計儀態了。"都給我起來!領了銀元的去西街按手印,沒吃飯的接著喝粥!"
“青天大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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