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思州城飄著豆花的香氣。老張頭像往常一樣支起早點攤,熟練地往鍋裡下著雪白的豆腐腦。
"聽說了嗎?蕭長官說要打仗了。"賣燒餅的老李湊過來嘀咕。
老張頭舀起一勺辣椒油淋在豆花上,頭也不抬:"打仗?打啥子仗嘛!我在這賣了二十年豆花,天塌下來也得讓人吃飯不是?”隨後老張頭對著正在吃著燒餅的客人廠裡的工程師漢斯詢問道。“漢斯老弟還要加點辣椒不?"
“老規矩,多放一瓢。”一旁桌子邊的金發碧眼的德意誌小夥子邊吃著燒餅,邊熟練的用筷子夾了一點鹹菜放進了嘴裡,嘴裡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街對麵,幾個大學女學生抱著書本走過,藍布裙角在晨風中輕輕擺動,幾人止住了話頭,紛紛目不轉睛地目送幾個女孩遠去。果然男人無論老幼至死是少年啊!
綢緞莊的王掌櫃搖著蒲扇,眯眼望著街上巡邏的民兵隊伍:"要我說啊,蕭長官就是太謹慎。咱們黔州現在兵強馬壯?就像是我們家附近的軍區駐防的那個叫做坦克的鐵家夥~嘶!有那個玩意在,鬼老二才來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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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黃的稻浪在陽光下翻滾。楊老漢直起腰,用汗巾擦了把臉,望著正在田埂上嬉鬨的孫子。
"幺兒!跑慢點!"
話音未落,田埂那頭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楊老漢眯起有些昏花的老眼,隻見一隊穿著灰色卡其布軍裝的士兵正朝這邊走來,領頭的軍官胖嘟嘟的臉上掛著像是彌勒佛的笑容。
“你……你們是?”
"老伯!"樊鵬舉老遠就摘下軍帽揮了揮,"我們是思州子弟兵,來幫您收稻子!"
還沒等楊老漢反應過來,十幾個年輕士兵們已經擼起了袖子跳進田裡。活寶朱悶燈直接抄起自帶的鐮刀耍了個刀花:"弟兄夥,我當年在老家那邊可是收稻玉麵小郎君,來!我倒想看看那個收穀子有我快?!"頓時田間響起一片笑鬨聲,雖然嬉鬨,眾人手中的夥計已經開始揮舞了起來。
楊老漢手足無措地揮舞著無處安放的雙手:"哎呀!老總!這、這怎麼好意思..."像這種幫助老百姓的收割穀子的場景,楊老漢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您老歇著就行了!對了!不要叫我們老總!咱們都是百姓人民的孩子!叫我們子弟兵就行了!"樊鵬舉一邊手下割著水稻,一邊笑著對楊老漢說道。
隨後,樊鵬舉把老人家扶到田埂邊的樹蔭下,"老人家不要怕!我們一看你就是才來在咱們黔州不久!不知道咱們這裡的規矩,我們都是百姓家出去的孩子,幫助孤家老人是我們作為子弟兵應儘的義務,你隻需要把當親人看就行了!"說著朝正在稻叢裡捉螞蚱的小娃娃擠擠眼睛,做鬼臉的樣子惹得小娃娃咯咯發笑。
楊老漢愣了良久才用貧瘠的詞彙感慨道:“老天爺開眼了啊!”
正午的太陽越來越毒,士兵們的後背很快被汗水浸透。刀疤乾脆脫了上衣,露出滿身的傷疤,惹得幾個路過的村婦紅著臉快步走開。
"團座!你看那邊是哪個來了?"朱悶燈突然偷偷用手肘肘擊了一下樊鵬舉。
樊鵬舉抬頭一看,隻見遠處田埂上,一個包著藍頭巾的苗家姑娘正挎著竹籃走來。陽光照在她繡著山茶花的圍裙上,像朵會移動的花。
"哎喲喂!幺妹兒來送飯咯!"樊寶怪叫一聲,頓時田裡響起此起彼伏的口哨聲和起哄聲。
幺妹兒的臉一下子紅到耳根,把竹籃往樹下一放就要跑。樊鵬舉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去,在眾人起哄聲中塞給她個東西——是枚擦得鋥亮的子彈殼做的口笛。
"額……這個,比你們苗家的木葉哨響。"樊團長有些不好意思地撓著頭,彌勒佛一般的臉漲得通紅。
午飯時分,樹蔭下飄著臘肉炒蕨菜的香氣。這些飯菜當然就是幺妹兒送來的。
楊老漢的小孫子捧著比他臉還大的碗,眼巴巴望著刀疤放在桌子上散發出橘子香味的水壺。
"想喝?"刀疤摸了摸娃娃的頭,"這可是思州當兵的特意發的汽水,甜著呢!喝一口試試!"說著刀疤把水壺遞給了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