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將軍沉默地站在雪地裡,目光沉沉地望著草上飛。他的眼神裡既有審視,也有難以掩飾的痛苦。
草上飛見楊將軍久久不語,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楊司令,咋的?懷疑我也是小日子派來的?”
楊將軍沒有回答,隻是緩緩道:“程斌……我把他當親兄弟看。”
草上飛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幾分,他撓了撓頭,歎了口氣:“唉,這事兒確實挺操蛋的。誰能想到,就連張秀奉那小子都是個狗崽子?”
他頓了頓,忽然又笑了:“不過嘛,楊司令,你要說信不信得過我……嘿嘿,這麼說吧!我們這幫土匪這身份,也確實不值得信任。”
楊將軍眉頭一皺。
草上飛卻滿不在乎地繼續道:“雖然我們這些人不值得信任,但是你的錢還是可以值得信任的……!”
楊將軍微微一愣,明顯有些許轉不過彎來。
草上飛嘿嘿一笑,故意挑了挑眉:“咱兄弟些個……跟著你乾,每辦一件大事兒就給三十根金條,這種細水長流的活兒,傻子才不乾呢!而且……,這種既能掙錢,又能打小日子,這種好事兒,我草上飛巴不得多來幾回!”
楊將軍盯著他,眼神複雜。
草上飛收斂了笑容,難得正經地說道:“楊司令,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咱們這幫人,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有一點——我們他娘的寧死也不給小日子當狗!”
他啐了一口唾沫,眼神凶狠:“外麵都說我們綁富戶、綁大地主,可我們綁的都是誰?全是那些投靠小日子的狗漢奸!”
“你也清楚的……我們這幫兄弟,基本上以前都是張大帥的親兵。”草上飛的聲音低沉與其難得的帶了一絲憂傷,“大帥他老人家死了,我們沒本事替他報仇,找關東軍的那些將官們算賬,但至少……我們得給他爭一口氣!和小日子打打遊擊什麼的……”
楊將軍看著他,良久,終於緩緩點頭,有時候他都覺得這個世界有些諷刺……自己人心腹都不值得信任,反倒是這幫一土匪的可信還高一些。
草上飛咧嘴一笑,他看出楊將軍的一些想法,重重地拍了拍楊將軍肩膀:“所以啊,老楊啊,你儘管放心!我們這幫土匪雖然貪財,但絕不會背叛自己人!”
就在這時,草上飛的二當家——一向和楊將軍不太對付的“黑瞎子”走了過來。他陰沉著臉,粗聲粗氣地說道:“大當家的說得對。”
楊將軍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黑瞎子冷冷道:“給小日子當狗?嗬,老子寧願死!”
草上飛哈哈大笑,一把摟住黑瞎子的肩膀:“瞧瞧!連這倔驢都表態了,楊司令,你還怕啥?”
楊將軍深吸一口氣,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好,那我楊靖宇,就信你們一回吧!”
草上飛嘿嘿一笑:“這才對嘛!不過……”他搓了搓手指,賤兮兮地補充道,“那三十根金條,可一分都不能少啊!”
楊將軍笑罵一聲:“滾蛋!”
風雪中,眾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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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一支馬隊踏著積雪,緩緩靠近抗聯營地。為首的正是張秀奉,他裹著一件厚實的棉襖,臉上帶著風塵仆仆的疲憊,但眼神帶著一絲陰鷙的神情,隨後一閃而逝,像之前那般看起來讓人起不來一絲懷疑。他身後跟著幾個手下,馬背上馱著幾袋糧食和藥品,顯然是從旅順“辦事”回來了。
遠遠地,他就看到楊將軍站在營地門口,似乎在等某個人,這個人應該是他。心中有鬼的張秀奉難免心中一緊,但麵上卻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加快腳步迎了上去。
“司令!我回來了!”他聲音洪亮,帶著久彆重逢的激動。
楊將軍看著他,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還是曾經老父親看兒子的神情,隻是這股神情透著一絲意味深長:“秀奉啊,辛苦了。”